扬州的大街小巷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的一角却隐藏着一处落寞。
那是一座废宅,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但那宅院高墙危檐,虽然破败,却仍可见昔日的富贵。
蓝璇穿过长街,来到了那座废宅前,抬头看去,那屋檐上的牌匾上“蓝府”二字尚依稀可辨,蓝璇眼中含着泪光,久久注视着那高檐上的牌匾,恍如隔世。
推开那满是灰尘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那棵枯萎的梨树——
许多年前——
梨花下。
蓝璇的父亲和母亲坐在长椅上,年幼的蓝璇和姐姐蓝瑛在一旁捉迷藏玩,她们的父母目光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娘,这棵梨树什么时候能结梨子呀!”蓝瑛睁着大大的眼睛笑道。
那时她的母亲还年轻,笑起来很是温婉,她笑着摸摸蓝瑛的头道,“等秋天到了,梨子就可以吃了。”
“娘,我想要一个妹妹,你生一个妹妹好不好啊!”蓝璇腻在母亲的怀里撒娇道。
她母亲听着她的话,一面刮着她鼻头,一面看着她的父亲笑得娇羞。
那段时光是最无忧无虑的,蓝璇无数次在梦中回忆着这个场景。
可惜早已物是人非,蓝家再不复当年盛况,如今也只剩下她一个血脉了——
走进荒凉的庭院,蓝璇回忆着在这里发生的种种,泪水克制不住地淌了下来。
离家数载,如今故地重游,只感悲欢难全,爱恨无依。
蓝璇缓步顾盼,瞥见庭院一角正盛放的白色梅花,便上前去轻嗅梅香,那梅花香气幽暗馥郁且清甜,沁人心脾。
郊外。
荒凉的山坳冷风肃杀,一袭水蓝色披帛随风飞舞。
蓝璇来到山坳深处的三座坟前,那是她父亲母亲还有姐姐的葬身之地。
蓝璇跪在坟前,上了香,又摆上贡果。
“爹,娘,姐姐,璇儿现在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蓝璇擦去眼里涌出泪水,道,“我现在还有一个妹妹,她是我的知心好友,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让璇儿在这世间有了牵挂,你们放心,璇儿会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也替你们活着。”
蓝璇将在蓝府庭院中折来的白梅小心地放在他们的坟前。
“璇儿要离开了,但是你们放心,璇儿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说完,她端端正正地叩了首,便离开了这里。
入夜。
狄仁杰带着长乐帮和於菟帮的人在酒楼办庆功宴,红巾便吵着要去,墨雨无法,只得带着她去了。
红巾本就是江湖侠女,性子又豪气爽利,在宴中很快便与於菟帮众人熟络起来。
罗凌嘉见红巾豪爽机灵,便道,“红巾姑娘也是江湖中人?”
“是啊!”红巾举着酒杯道,“我在跟着傻书生之前是女飞贼,专门劫富济贫,在江湖上那也是有些名气的!”一边说着,红巾还用力拍拍胸脯。
墨雨在一旁忍俊不禁,只在一旁喝酒。
罗凌嘉朗声笑道,“既然如此,不知凌嘉能否有幸领教红巾姑娘的双剑!”
“当然可以!”红巾道,“不知罗姑娘想什么时候比试?”
“红巾姑娘好爽快!”罗凌嘉十分欣赏,道,“那便明日。”
“好!”红巾对着罗凌嘉举起酒杯道,“干杯!”
“干杯!”罗凌嘉道。
“大大,你看红巾和罗姑娘竟然这样投缘!”墨雨笑着看向狄仁杰。
“她们两个本就是同样快意恩仇的人,”狄仁杰道,“这要是一直在一块儿岂不翻了天?”
二人相视一笑,便继续饮酒。
“来!帮主,副帮主,干杯!”常振风端着酒碗道。
“干杯!”
“干杯!”
湖畔。
清魂与蓝璇缓缓沿着湖边漫步。
“清儿,红巾呢?”蓝璇问。
“仁杰在酒楼为於菟帮和长乐帮办庆功宴,红巾闹着也要去,现下正在酒楼呢!”清魂笑着答道。
蓝璇笑了笑,道,“今晚她怕是要醉的不省人事,被墨雨送回来了。”
“她和墨雨是神仙眷侣,墨雨性格稳重,正好能照顾红巾。”清魂道。
“你和狄仁杰也是一对神仙眷侣,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璇儿,”清魂看向她,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像你这样有才华的女子,应该幸福美满才是。”清魂道。
蓝璇只付之一笑,道,“感情的事岂是我能左右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酒楼。
众人都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没多久就称兄道弟地互相敬酒。
吴衍青带着一名手拿酒壶的黄衫姑娘走上了楼。
“吴捕快!”狄仁杰打着招呼。
“狄判佐。”吴衍青上前行礼道。
“这位是——”狄仁杰见他身旁的女子虽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却颇有明媚大方的气质,便道。
那姑娘放下酒壶,行了个拱手礼,落落大方道,“我是吴雁君,吴衍青的女儿。”
吴衍青忙道,“我这女儿生性莽撞,诸位请多包涵。”
“今日雁君特来谢诸位相救之恩。”
说着,吴雁君提起酒壶倒了一碗酒,大声道,“雁君多谢诸位侠士相救之恩!”
众人见这么一个大方的小姑娘,纷纷举起酒杯。
吴雁君一仰脖便将酒灌入胃中。
水府。
清魂与蓝璇回到府上,向仆役询问了红巾,却被告知四小姐还未回来,但有墨雨陪着,倒也不必担心。
蓝璇送清魂回了寻仙小筑,便向西厢房走去。
“蓝璇姑娘!”水廙之叫住了她。
蓝璇回过头来,道,“廙之公子,你有什么事么?”
水廙之神情惋惜,“我听说你要离开这里了,是吗?”
“是,我明日就走。”蓝璇淡然道。
“能不走吗?”水廙之咬着嘴唇。
“不能。”蓝璇直截了当道。
“可是你一个女子能去哪里呢?”水廙之仍不放弃,道。
“女子怎么了?”蓝璇反问道。
“我——”水廙之不知舌头打了结,他想了想,道,“我想让你留下来,如果你想,留多久都可以!”
这话无异于间接表白,蓝璇明白,但她并不喜欢水廙之,她也明白。
“廙之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切莫错生执念。”蓝璇道,“在府上叨扰多日,蓝璇明日便离开,本是萍水相逢,日后也不必再相见了。”
蓝璇欠身行了礼,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