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章 夜灯孤照梨花白(1 / 1)蝉耳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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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府这一场比武招亲,因无人再上台比武,最后无果而终,戚小姐仍未寻得如意良缘,可陆襄觉得,那何公子与她甚为相配,不知戚小姐有没有答应与他游湖赏花。

这时已日落西山,陆襄沿着锦运河信步闲游,口中哼着小曲儿,心中甜美欢喜,没想到戚小姐会约自己府上相见,实在大为意外,心想:戚小姐爽快,兴许她一高兴,就把金戈令送给我了。不由嘻嘻欢笑起来。

她摘了一大把花,要送给胡心儿赔礼道歉,那胡心儿闹起脾气,怨恨自己欺骗她,不肯跟她出门玩耍,如何好言相劝都没用,陆襄心想她被宠惯了,娇滴滴的,可得好好哄一哄。

她在河畔瞧着水中倒影,见自己头发凌乱,实在不像个样子,赶紧理了一理,这副样子去见戚小姐真是太失礼了,可兜里没钱,去哪里收拾一番呢?搜一搜身上,忽然瞧见腰带上镶嵌的珍珠,心头大喜:好哇,你帮了我大忙。当即往当铺典当了珍珠,街上买来一套淡黄新衣,到美容院中梳洗打扮,周身焕然一新,对镜一照,须得这样干净清爽,才能去见戚小姐。

她瞧着镜子,突然“啊!”的一声惊呼,只见项圈上的如意锁还在,可锁中的玉却消失没有了!她这一惊非同小可,那是妈妈的遗物,怎可弄丢?忙将院中问了一个遍,可都说没有瞧见,又沿着来路满地找寻,竟是半分影子也没有见到,急得她险些哭出来,只求别被人捡走了才好,忽地想:也许是跟戚小姐打斗的时候掉落的。这时还未到约定时辰,她也顾不得许多,疾步径往戚公府去。

到得锦运河岸时已夜色四合,河边点起了灯火,举目一望,河岸周围竟没有一个游人,只有夜风拂动柳条,四下里一片寂静,与吵嚷的街道相比,宛然是另一个世界。

陆襄远远的便望见戚府,疾步行将近去,忽地见河畔一株梨花树下,依稀站着一个青衣女子,陆襄心想:戚小姐站在这儿做什么,难道在等我?招呼叫道:“戚小姐。”那女子一动不动,但见梨花落在她身上,给红纱灯笼一映,照在碧绿水波中,飞花飘渺,寒水孤影,似在梨花风雨中。

陆襄微觉奇怪,走近前去,斜望树下女子,但见她侧脸与戚小姐不同,原来是认错了人,于是扭头朝戚府大门走去,只见门外悬挂的灯笼还没点上火烛,朱漆大门敞开着,门内黑漆漆的一片,陆襄朗声道:“麒麟族陆襄,前来拜会戚小姐。”

寂夜之中,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隐隐听见有回音响动,但隔了一会儿,也无人出门应声,陆襄大声喊到:“请问有人在吗?”黑漆漆的门内还是没有动静,陆襄心下奇怪,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戚府里的人都歇下了,姑娘明日再来吧。”

陆襄惊了一大跳,这声音不是那魔教女子又是谁?她霍的转身,只见四周除了梨花树下的女子,竟是寂无一人,陆襄心道:她换了一身衣裳,她来这里干什么?戚小姐约我相见,怎会早早歇息。当下不理会那女子,转身要踏进大门,刚踏出一步,耳中又即听见那女子的声音:“何必一定要进去呢?”

陆襄心道:你何必要来麻缠我呢?但不敢与她说一句话,她本要擅自进门,但见到那青衫女子,觉得在魔教人眼皮底下擅闯他宅,那像个什么样子,便按捺住急躁,提声又喊到:“麒麟族陆襄,前来拜会戚小姐。”门内仍无一人回应,陆襄大为奇怪,诺大的戚府,怎会无人来应门,院里也好似没有点灯,难道大家都睡了么?

她再也按捺不住,举步而入,庭院里黑沉沉的,无半点光亮,也无一丝声响,空旷的大院显得鬼气森森,陆襄不由心头发颤。没走得几步,陡然见大理石屏风下卧着一个仆人,她惊了一跳,叫道:“你怎么啦?”地上的人一动不动,陆襄凑近一看,不禁一声惊呼,这人面肉僵硬,头上一个洞,显然被什么东西刺穿,已经死去了。

她心头猛地劈下一道惊雷,不禁惊呼一声:“不好!”绕过大理石屏风,猛然见地上东一片,西一片的,总共伏着十几个人,满地都是血迹,她禁不住吓得脸色煞白,全身发战,蹬瞪后退了好几步,脑海中似电般闪出几句话:魔教少不得要把那十人统统杀了,狠狠打一把万工阁的脸面。心中如受霹雳一般,霍地转身奔到门口,可那梨花树下空空寂寂,哪里还有青衫女子的身影?

陆襄心里怦怦狂跳,身上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只喊到:“不!绝不可能!戚小姐武功高强,她怎会……她怎会……她……”冷汗路路而下,只觉得脚上似有万斤铁链,再也无法朝门内迈出一步,又似乎不进这道门,心中就有一丝希望,突然她惊叫了一声:“心儿!”猛地奔进了院中。

她挨着房屋,一间间找寻过去,只见恁大的戚府,里里外外竟没有一个活口,她哪里见过这种残酷景象,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别让我找到!别让我找到!”连惊恐之心都已忘记了,只盼着他们已逃出生天,没遭到魔教的毒害才好,她每找完一个房间,心中就多了一线指望。

她闯进西屋,突然间心头冷如寒冰,只见窗下静静的伏着一个女童,陆襄大叫:“小兔子!”抱起她,探她脉息,她的呼吸已经停止了,小小的心也已经停止了跳动,霎时之间,陆襄心中如受重击,哭着叫道:“心儿!心儿!”可任凭怎么呼唤,却哪里能把她唤醒?

隔了许久,陆襄擦去满脸泪花,见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她身上,她脸上浅笑盈盈,像是睡着了,做着什么好梦。

陆襄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到床榻上,但见她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心中微感宽慰,轻声说道:“天黑了,睡吧,睡醒了咱们一起玩儿。”把采来的花放她手中,这束花陆襄捏了一路,混乱惊恐中也没有丢开,一摊开她小手,只见一块玉掉了出来,陆襄再也忍耐不住,伏在榻边嚎啕大哭。

过了良久良久,陆襄抬起头来,把玉收好,轻轻说道:“我叫陆襄,等我回来。”起身冲出屋门,一到庭院,便见几只发光的蝴蝶在飞动,黑夜之中,幽幽冥冥,似是鬼火闪烁,陆襄心中一颤,大步奔出戚府大门,那青衫女子背立在梨花树下,朦胧之中,只见她衣袂飘动,寒森森,冷冥冥,看起来似鬼魅,似妖魔。

陆襄再也忍受不住,踏步上前叫道:“你引我过来,有何见教?”那女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妹妹,你很聪慧,我很喜欢你啊,瞧瞧你,不听劝非要进去,可不是伤心坏了?我叫你过来,是要安慰你啊。”

她的话语说得极是温柔,又似有深切的关怀之意,可陆襄一听之下,只觉身上一阵毛骨悚然,本来满腔怒火,却怎么也发作不出,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那女子见陆襄默不作声,笑了笑,柔声道:“戚府的人已经死了,是我杀的,你既然出来了,就别再进去了。”

陆襄已经知道会是这样,可听她轻描淡写的一说,仍然如受巨震,立时心生愤慨,忍不住大声喝道:“那么多条性命,你……你……连孩子都下得了手,你是魔还是鬼?”

那女子道:“老人,小孩,又有什么分别,总之是要死的,什么时候死不都一样么?”陆襄从没听到过如此荒谬的话,愤然喝道:“人命关天!他们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干什么下如此毒手!”

那女子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从身上拿出一块金玉令牌,夹在指间示给陆襄看,红纱灯笼的映照之下,那金玉闪出灿灿星光,陆襄登时如受霹雳:“戚小姐……她……她……”

那女子道:“我和你一样的,你要是得了金戈令,我只有将你杀了,为了保全你性命,就只好抢在你前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她的话说得极是恳切温柔,可句句诡异疯癫,不可理喻,陆襄既觉惊骇,又怒不可遏,大叫道:“荒谬!你要金戈令抢来就是了,为甚么要杀人?”

那女子道:“为甚么不杀?”

陆襄一怔,想到此人是穷凶极恶的魔教妖邪,怎可当她是常人看待?陆襄一生之中从未憎恨过谁,陆麒虽处处给她甩脸色,但也只是妒忌讨厌,此时见这女子如此狠毒残忍,心头只觉恨到了极处。她冷冷一笑,说道:“留下姓名。”

那女子道:“无上宗,秋水。”

陆襄道:“你杀了我好朋友,血海深仇,我饶你不得,我现在自无本事替她报仇,你最好将我杀了,否则你终会死在我手中。”

秋水淡淡一笑,道:“那好,我等你就是了。”突然之间便没了踪影,唯见明月当空,梨树堆雪,落花似春雨,长夜寂难明。

陆襄望着黑压压的大宅,悄立良久良久,终是无法再向那院子踏出一步,过了大半个时辰,转身朝锦运河上游疾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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