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将后宫的账册和对牌交还给林嫤之后,就开始了朝九晚五的在慈安宫给段太妃侍疾。
段太妃这时才觉得,这个太子妃也不是什么好鸟。
端着药碗每隔两个时辰给她一碗药,段太妃一喝,苦得差点将舌头咬下来。
太子妃温和笑道:“忘记告诉太妃,太医给太妃换了方子,说是这个方子更有效。苦是苦了点,但良药苦口,太妃忍一忍吧。”
段太妃气起来,好不容易将一碗药喝完了,急忙对旁边的宫人道:“给我端点蜜饯上来去去苦。”
太子妃笑着道:“太医交代了,这药的药性与蜜饯一起容易中和,蜜饯就不要用了,太妃忍一忍吧。”说完又扶着段太妃躺下,道:“太妃喝完了药,就躺一趟吧。”
说完又对身边的宫女道:“多搬两床被子过来给太妃盖上,太妃得的是风寒,可不能再受寒。”
段太妃道:“不用了,我盖这一床被子就很好。”
太子妃道:“那怎么行,万一再冻着怎么办。”
说着示意宫女搬了被子给段太妃盖上。
五月的天气,已经是渐渐热起来了。没一会之后,段太妃就热得不行。段太妃又道:“太子妃,你还是让人将上面的两床被子拿开,我热得不行。”说着想要坐起来。
太子妃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回床上,继续一边温和的道:“热起来就对了,这风寒就是要发发汗才能好起来,太妃忍一忍吧。”
段太妃想发怒,但看着太子妃一脸含笑看着她,一副正等着她生气的模样,又只好将怒气忍了下去。
段太妃道:“太子妃也下去休息吧,我睡一会。”
太子妃道:“太妃睡吧,我就在旁边看着太妃。万一太妃身体有什么不适,我也好及时叫太医。可不能再发生之前那样,太妃叫太医叫不动延误病情的情形。”她说话时虽然在笑着,但却带着讽刺的意味。
而她说看着,却是真的看着,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盯着你。
而段太妃生病却不是假的,此时需要多休息也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边盯着,怎么可能睡得着,段太妃只觉得被她盯着之感觉发毛。
段太妃气得在心里道:“我就不相信你不休息,能盯着我一天。”
结果太子妃休息时,又继续让叶桑在旁边盯着,休息好了之后,继续给她喂药在旁边盯着她休息,让段太妃有些苦不堪言。但太子妃打着侍疾的名义,段太妃也不能说她的不是。
如此两天之后,段太妃一边是睡不好,一边是不停的被太子妃喂着喝苦药,心情渐渐烦躁起来。
等太子妃端着药再来的时候,段太妃忍不住,直接道:“让太医换回以前的方子吧,这药实在太苦了,我不想用了。”
太子妃继续笑吟吟的将药喂到她的嘴里,一边道:“这怎么能行呢,良药苦口,太医也说这药比以前的方子对症,太妃的身子已经大有好转,所以药还是要继续喝。”
段太妃带着一股气,直接将药碗挥落下来,怒道:“你是故意报复我是不是?”
但这结果就是,段太妃明明只是想要挥掉药碗,结果太子妃却跟着从椅子上摔落在地上,眼睛紧闭——晕了。
叶桑一见,马上扯开嗓子道:“快去请太医,太子妃殿下被太妃推倒在地晕倒了。”
段太妃看着躺在地上的太子妃,气得不行,她连捧碰她都不曾碰到,她这是故意想要诬赖她呢?
正巧连太妃和云太妃等几个已经出宫去了王府的太妃结伴进宫来探望段太妃,一听这声音急忙走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段太妃气道:“太子妃是故意装的呢。”
连太妃看了一眼段太妃,摇摇头,道:“外面都传你病重得下不来地了,我看你现在气色不是挺好的吗,哪里有生病的样子,力气也大得很。段姐姐,不是我这个做妹妹的说你,太子妃好歹也是皇储妃,放下身段来给你侍疾,你怎么能就将人家给推倒了呢,这太子妃万一出点事……”
云太妃眼睛动了一下,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啊,小辈们孝顺,我们也不能倚老卖老才是。”
段太妃算是明白了,这锅她算是背定了,这屋里没有一个人是向着自己的。
连太妃又道:“快将太子妃扶起来,这件事也赶紧禀报皇后去。”
而偏巧此时,长坤宫里也在宴请外命妇,宫人进来禀报时,也没避着人,直接将太子妃侍疾的时候,被段太妃推倒之事嚷嚷了出来。
殿内的外命妇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很会心。
宫外隐隐有人在传,段太妃因为不足炭用不足衣裳穿,所以病了,病了之后还请不动太医——隐隐约约大有一副段太妃被薄待的意思。
看来这流言的风向要变了。
太子妃摔倒至昏迷,这侍疾自然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太医诊脉之后,道太子妃会晕倒,倒不完全是摔倒所致,还因是疲劳过度,睡眠不足的原因。太子妃为什么会疲劳过度,睡眠不足?当然是因为给段太妃侍疾造成的。
最后皇帝出面来,亲自去探望段太妃,将慈安宫侍奉段太妃的,以侍奉太妃不利的罪名全都杖责了三十大板,然后发配到掖庭宫,然后亲自给段太妃侍俸了一碗汤药。
再后便开始传,皇上仁孝啊,对待尚不是自己生母的太妃都如此至孝,孝表天下,感人肺腑。太子妃亲自给太妃侍疾,亦是孝行可嘉,温柔恭顺。唯有段太妃,倒成了倚老卖老,仗着先帝遗妃之身言行不逊之人。
而后过了不到半年,皇帝以段太妃自请为先帝祈福修行为名,于慈安宫段太妃所居住的侧殿修了一座佛堂,找了几个小宫女跟着她一起带发修行,吃斋念佛,段太妃自此再没出过慈安宫一步,直至两年后逝世。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皇帝则是跟林嫤叹道:“朕看在先帝的面子上,供养她至仁,倒是养大了她的心。她既不知感恩,朕倒懒得再与她客气。”
林嫤笑了笑。先帝在时对皇帝并不宠爱,至少明面上不宠爱,但她发现皇帝对先帝的感情却是十分深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