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德抬头看向前方，妮迪的男朋友奇普正在趴桌睡觉。

他低头继续和詹妮弗聊天，重述梦境，讲到他用火箭弹炸飞了一具巨型丧尸，挽救了妮迪，但可惜奇普牺牲了。

“内德……”

又来了！

同样轻柔的声音，只是第一次是升调，这一回是降调。

“怎么回事……”内德莫名其妙看向四周，没发现哪里有……

旁边打开着的教室后门，一个透明塑料质地的裹尸袋，正平躺在那里。

裹尸袋鲜血淋漓，装着名严重烧伤的少女，脑袋露在袋子的外面，正笑吟吟地看着内德。

“内德……”

这一回又是降调，裹尸袋好似一只蠕虫，竟自行翘起了前半身，烧伤的少女满脸结痂，向内德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内德……”

降调再启，呢喃不断，内德的体温也是如此。他全身僵硬，回首看向教室，却发现所有人都在沉睡，哪怕刚刚还在和老师讨论问题的艾伦，这会儿也跟个猪似的呼呼打鼾。

“你是谁？”他颤抖问道。

“内德……”

烧伤少女依然微笑着，重新平躺回地面，鲜血淋漓的透明裹尸袋，开始向走廊前方蠕动。

一次，两次，蠕虫一般，然后很快消失在了教室的后门旁边。

“内德！”

突然人立而起，少女向教室探头，最后一笑！

“哇……………………！”

“怎么了怎么了？谁出什么事儿了！？”

“混蛋，哪个白痴打扰我睡觉？!”

“内德？”

艾伦大惊，迅速回头，内德`巴特尔坐在教室后排靠门位置上，发疯似的大呼小叫，更癫狂般地抓扯自己的体恤衫，转眼都把它撕裂了！

“快把他叫醒，这是做噩梦了！”艾伦大喝！

周围三个同学立刻出手，拼命狂扇他的嘴巴！

“混蛋，疼死我啦！”

内德清醒了，两倍于常人面积的脸蛋上，五指印痕通红！

“疼死你活该！刚才瞎叫唤什么啊，吓死我们了！”

“癫痫病吧，哪有人做梦做到这程度啊，赶紧找医生看看吧！”

“简直跟杀猪似的！”

全班同学全被惊动了，再没人睡觉，艾伦早就从教室前端赶了过来。妮迪也不例外，她的男友奇普更是扇脸群众之一，为了能让内德赶紧醒来，把自己手都拍肿了。

“我……我……我做了个噩梦……”

内德醒过来了，但仍像没有清醒似的，依然停留在梦中：“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在朝我笑！”

“什么女孩，梦里的情况吗？”

艾伦拍着死党的肩膀：“没事啦伙计，只是个梦而已，不过你小子也够行的啊，这么大嗓门吗？还扯起衣服来了？”

全教室的人都凑过来了，大家听到艾伦的声音，再看向内德的现状，全都轰动了起来。

“不会吧内德，你小子这么牛逼吗，睡觉这么大的嗓门？”

“还真把衣服扯烂了，你做的什么梦啊，而且还叫得那么惨？”

“哈哈哈，赶紧给詹妮弗挂个电话吧，今晚放学去沃尔玛，让她给内德买个铁布衫！最好再拽上比利-王，他们华裔懂这个！”

“你们都离远点吧，没完了吗？”

艾伦放声说道：“这节课也快结束了吧，赶紧最后检查一下自习作业吧，你们这帮睡鬼！”

既然艾伦发话了，内德也逐渐冷静了，再看看时间，众人也就开始散去了，留在这里的除了艾伦，只剩妮迪和奇普。

“伙计，你突然间是怎么了？”

奇普轻声问道：“去年夏令营，我和你住了一个星期的帐篷，可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詹妮弗也没碰到过吧？”

内德暂未回答，艾伦回首看向教室全场，抬手说道：“人多眼杂，这事儿放食堂再议吧。”

四人立刻结伴来到食堂，第四堂课结束，紧跟着的正是午饭时间，他们到餐柜前点选了各自的套餐，然后相继落座。

在这整个过程中，没人谈论刚刚发生的事情，同堂的学生们也还没开始传播新闻，四周里一片喧哗，气氛和平。只是内德的T恤被撕裂了，露着雪白的大肚皮，多少引起了些注意，但都被大家赶走了。

“现在详细说一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四人全部坐齐后，艾伦问道：“做噩梦很正常，大喊大叫也不奇怪，但撕衣服就不对劲了吧。别当我们白痴，正常人使出这么大力气早该醒了，你却还闭着眼睛，这让别人看到了，怎么都会以为是演戏吧？”

“怎么可能是演戏……”

内德鬓角仍在流汗：“大概我就是太胖了吧，睡觉压到了心脏，因为生理反应太强烈，所以才格外难受。”

这是个合理解释，但真想说服朋友们，还得找些更有力的理由。艾伦暂未找到莉娅的身影，短信显示她正留堂帮老师送课本，但这里显然还缺着一个重要人物。

“詹妮弗呢？这时候就该让她照顾内德。”他咋舌道。

妮迪答道：“去公告牌那里凑热闹了。今天《国家地理》又来咱们小镇挑战‘地狱洞窟’。不过先不管那个，我们赶紧送内德去趟医务室吧。真要是心脏病，早检查早预防，早发现早治疗！”

“到底还是妮迪够体贴。”

艾伦赞道：“那就这么定了吧，奇普，你和内德换一下午餐吧。那么高的血脂了，别总吃高热量的B套餐，奶昔给我！”

“其实，我恐怕现在根本没什么胃口。”

内德盯着桌上四份套餐，张不开嘴：“我刚才说过的吧，我梦到了一个女孩。一个浑身烧伤的女孩。艾伦，还记得咱们前年自驾游的事吗？”

众人正在互换套餐，艾伦擎着奶昔，挑起眉毛：“你是指那场车祸？”

奇普不明所以：“什么车祸？”

这话题是有些小众化了，两年前，内德就已经是詹妮弗的男友，艾伦也就成为了妮迪的朋友，但奇普还不是妮迪的男友，就他一无所知。午餐时间足够，艾伦喝口奶昔，向奇普介绍起事件始末。

那是前年的赴加州自驾游。史密斯和巴特尔两家人从路易斯安纳出发，一路向西，就在横穿内华达州、即将进入拉斯维加斯时，他们碰到了一场车祸。

“很大的连环车祸，至少四十辆汽车相撞，而且还起火燃烧了。有个女孩被困在车里，努力向外求助，使劲敲打玻璃，却最终被活活烧死在了里面。当时我们的车也遭殃了，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正好就在火场的边上，内德全程目睹着那个女孩……”

原因明了了，一场可叹的悲剧，奇普皱眉道：“但为什么那么久的事了，突然间……”

“没错，如果只是心脏被压迫了，最多就是普通的噩梦，不至于把往事都追忆起来吧。”

艾伦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内德当年，的确被那个女孩的惨状吓坏了，我们的自驾游直接不了了之，他过后更足足做了半个月的噩梦。内德，要不考虑看看心理医生？”

“因为实在没有其他结论是吧……”

有这么半天工夫，内德也缓过来了，苦笑道：“那就让家里破一次费吧，又是医院体检，又是心理医生，我怎么这么倒霉……”

“所以今天放学，咱们就去找点乐子吧！”

妮迪忽然好大一声，强打精神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国家地理》节目组又来咱们小镇了哦！这可是天大的热闹啊，都去看看吧！”

艾伦眼睛一亮，向妮迪赞许点头：“再度向咱们镇的‘地狱洞窟’发动挑战吗？是很有意思，怎么样内德，放学后去那儿看看热闹吧？他们节目组也真会挑时间，都知道现在天黑得晚，所以就等着大家下班放学赶去围观呢！”

“那就去吧，都听你的。”内德没啥食欲，只喝了几口可乐。

“行，那我这就给莉娅挂个电话。”说行动就行动，艾伦掏出手机，朝女友拨了过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奇怪。

拨出三次了，还是无法接通。

几乎每天午饭时，如果没有和莉娅在同一个教室里，艾伦都会按时挂出电话，相约食堂见面。昨天就是这样，以前更是这样，早已成习惯的事。

像今天这样连续三次无法接通，艾伦高中三年，还是头一次遇到。

“怎么了，艾伦？”妮迪察觉有异，探头问道。

艾伦暂时没有回答，因为他也在纳闷，破天荒第一次，莉娅怎么没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