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殿外的周公公见到遥遥走来的人心中不由升起几分诧异，不过他也是多年伴君身侧的老人了，待元烨走至身旁时，便早已收敛起了那些微的异色。

“陛……”

周公公刚准备开口唤来步辇，就见元烨冲他抬起手又轻轻压下，周公公会意，当即住了口。

“不必叫步辇了，陪朕走走吧。”

元烨经过周公公身旁只轻声丢下这一句话，便直接从旁掠过，自顾自地往前走。

周公公望着他的背影，周身仿佛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落寞。

他不及多想，便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刚走至元烨身后，一句话就轻飘飘地进了周公公的耳朵：“她既不肯接受我，又为何要执意进宫来呢？难道就只是为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吗？”

接着又响起两声自嘲的苦笑，过后便再没了声响。

这话显然不是说给他听的，这个她若不出意外说的应当就是皇后了。

尽管周公公并不知晓这数日里帝后之间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才闹到如今这般境地，但他能感觉到陛下这数日来的不同寻常。

原来一个平日里看起来再如何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在面对足够在意的人时也会有藏不住情绪的时候。

周公公不由长叹了一口气，他竟有些可怜这个站在权力最高处的人，身边竟是连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都不曾有了。

呆在陛下身边的这数年里，他似乎从没见过元烨有这样无能无力，尽显落寞的时候。

即便是两年前，在那样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里独自面对先帝驾崩，太后施压，好友身死的烂摊子眼前之人都是一副冷静淡漠，胸有丘壑的样子。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有人生于篷荜也可开怀大笑，可有人生于皇室却依然难展笑颜。

这世上虽没有绝对的公平，但也未曾给任何人留下绝对的圆满。

今晚风很大，他好像什么也不曾听到过。

……

“娘娘，昨个儿从昭和殿里传来消息说是陛下本来已经去了坤宁宫，可谁知还没过两个时辰就又回去了，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看。”

刘嬷嬷冲座上人说着，言语里不禁带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看样子这次那良家姑娘是真的惹到陛下了呢。”

“嗯，这是谁传给你的消息？”杨太后转着小指上的景泰蓝金驱（指套），微眯着眼斜倚在榻上，语调慵懒道。

她似乎对此事并没有太多的在意。

“是小顺子呢，原来是在慈宁殿里当值的小太监。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握在老奴手里，他可是绝对可靠的呢，娘娘且放心便是。”刘嬷嬷喜不自禁地说道。

当初把小顺子安排进昭和殿时是她一手安排的，眼下正到了小顺子得以发挥作用的时候，这刘嬷嬷话里话外都不由透出几分“多亏了我”的洋洋自得来。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杨太后听她自顾自地说着，抬起眼瞄了她一眼淡淡问道。

“这……老奴不知。”

刚刚还自鸣得意的刘嬷嬷蓦地被问住，顿时有些慌了神儿，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