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殿内正在批阅奏折的人听到门口的响动,只抬头瞧了一眼,并未停下手中动作。
“不出陛下所料,小顺子果然与慈宁殿的人私通了消息,今个儿被老奴逮了个正着。”
周公公到元烨近前恭敬说道。
“是吗?你怎么处置他的?”元烨搁下手中的朱笔,拿了净手巾擦了擦手上沾染的油墨,淡淡道。
“按照陛下先前的吩咐,老奴已将他放了。”
“嗯,你做的不错。”元烨微微点了点头,“接下来的这几日你记得时刻派人盯紧了他,只需跟着,不要被人发现便可,剩下的不必多做什么。”
“是。”周公公应承道。
安排完小顺子的事,元烨却没有要让他退下的意思,反而从案几上抽出了一个奏折翻看了几下,问道:“凉州地方官递上来了一个弹劾的折子,状告凉州监察使杨成栋搜刮民脂民膏,贪赃枉法,朕想派人去凉州查案,你觉得派谁去比较合适?”
“老奴惶恐。”
涉及到前朝政事,周公公可不敢回答,圣意难测,恐一着不慎就将招来杀身之祸。
闻言,元烨也明白他的顾虑,又补了一句:“你实话实说便是,说错了朕也恕你无罪。”
话已说到此处,周公公再无从推脱,只能斟酌再三,万分谨慎地开口道:“凉州监察使杨成栋乃是杨丞相嫡系的血亲,那么凡是与杨家一脉有亲缘的官员都不便去调查此事,恐怕有失公允。还有与杨家结有私仇的官员也不宜前去,否则即便是真查出什么问题,也很容易遭人诟病有公报私仇之嫌。”
听到这,元烨也知道他指的应当是武阳侯一派了。
自上次推选皇后一事起,武阳侯同杨丞相便一直势同水火,剑拔弩张了。
朝堂之上,两人更是常常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争执不休,听两人拌嘴已然成了早朝上的日常,到现在众人早已对此见怪不怪。而每次面对这种局面时大家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躲得远远的,生怕不小心卷进去就惨兮兮成了炮灰了。
不过也是因为这两人旗鼓相当,刚好能互相牵制,如今这种局面元烨倒也乐见其成。
周公公说完微微抬头瞄了一眼元烨,见他没露出什么不悦来,才继续道:“老奴以为陛下最好能派遣一位处于中立的官员,可以真正公平公正地评判此事,让旁人也挑不出错来才是。”
“嗯,你说的不错。”
只是没什么用。元烨在心里默默补上了后半句。
周公公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想到,只是目前颇为棘手的是除了与杨丞相不对付的武阳侯那一派系外,剩下的这些官员里面几乎寻不出一个可胜任的来。
官阶高点的无一不受制于杨丞相势力的要挟,一旦出了事,丢了头上的乌纱帽是小,连累一家老小性命是大。
而官阶低点孑然一身的官员虽然也有,但可惜品阶摆在那里,即便受封去了凉州,恐怕也很难镇得住下面的人,又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呢?
元烨想到此处不禁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深感力不从心。
周公公自己心里倒也清楚方才那一番话恐怕对陛下用处不大,只不过他也明白陛下之所以会问他这个也不过是找个人发泄一下愁思罢了,本也没指望他能给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伴君如伴虎。像他这种皇帝贴身的宦官恰到好处的伶俐便可,太过聪明恐怕就活不长了。
于此一道,已在宫中浸淫了多年的周公公看得比谁都通透。
他在旁站了许久,直至确定陛下再无什么事情用到自己时,才十分有眼力见儿的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