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1212年5月31日，子爵城堡。

远处灰白色的雾霭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飘荡，遮盖了钢铁雄狮军团的模样，连阳光都朦朦胧胧的，像是不敢直视大地上的景象。

米勒子爵的城堡上站满了以骑士队为单位的士兵，前面是两排子爵大人的弩手，所有人不发一言，只有时不时压抑的咳嗽和金属轻微碰撞的声音。

他们的身后，是沸腾着的大锅，由于油料的珍贵，布莱恩建议使用热水，并为此准备了秘密武器。科林教官经过贝斯特神父的超凡治疗，已经恢复了大半，此刻也站在城墙上，手握‘莉兹’。他亲自率领一支20人的小队，都是全军最精锐，战技最娴熟的老兵，他们将视情况随时支援各处。

一座箭楼拨开雾霭，缓缓驶出，紧接着是第二座，第三座……直到第六座。再然后则是排列整齐，身背长弓的弓箭手，一眼望去，不见尽头。一排巨盾手走在第一排，为身后的同袍提供防御。

布莱恩擦擦手心的汗水，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真正的，大规模的战争。不同于以往的剿匪，那顶多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而已，现在，则是两只战争巨兽摩拳擦掌，准备以血换血，你死我活。

灰雾源源不断地喷吐着，像是张开无底洞巨嘴的深渊恶魔，将来自地狱的士兵带到世界上。

一排身形巨大的投石车显现身影，身后跟着无数推着板车拉着巨石的仆役，在微光下耀武扬威。最后则是无数洪流般的长枪兵，剑盾兵。

“也没什么可怕的，”老科勒安慰着身边的新兵，“就是两拨弓箭手对射一会，然后咱们把爬上来的杂碎踹下去，仗就打完了。”

“没什么可怕的，琳达那个小寡妇还在南方等着我呢。”他啐了口浓痰，握紧了手上的精钢长剑。

……

隐藏在箭楼里的十来位寒冰射手拉开了战斗的序幕：数串连珠箭划过最高点，加速坠向城头，接着是如黑色暴雨一般的羽箭。

“掩护！”士兵们在军官的怒吼下纷纷矮身寻找掩体，意图躲避这一波死亡收割机。

惨叫声从远方传来，格尔曼凭借着超常的视力看到，许多人被冰箭冻成雕塑，然后轻轻一碰就碎落一地。这让他有些得意，“这次我可不会再被你打败了。”

布莱恩将一个冻成冰坨的大锅踹下城墙，激起大片的扬尘。

“妈的，”他挥舞着大宝剑格挡羽箭，“在这样老子就要动秘密武器了！”

在漫天羽箭和不断怒吼的投石车的掩护下，大批枪兵和剑兵抬着长梯，冲到了城下。无情的羽箭和巨石没有刻意避开他们，不时有人群被巨石砸倒，惨叫着化为肉泥。

城墙上的弩手和士兵被压制得抬不起头，还击寥寥。

一名敌军自城墙边缘露出脑袋，布莱恩抬手将大宝剑捅进他的眼眶，顺时针转动之下，那可怜的敌人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就被吸成了人干坠下墙去，顺势撞下数个正在攀爬的同袍。

布莱恩收回大宝剑，看着无数快要爬上城墙的敌人，转头对着后边大喊，“上秘密武器！”

“我去，怎么这么臭！”

“呕~”

一股浓郁的臭味从身后飘来，士兵们纷纷回头，发现是一些仆人正在往数个沸腾的大锅里倾倒某种褐色的固体。

“让敌人尝尝咱们的特制浓汤！”布莱恩从脖领拉出准备好的口罩，瓮声瓮气地喊道。随着他的命令，大锅被推到城墙边，数名士兵吃力且表情狰狞地抬起一侧，棕黄色的浓稠液体冒着热气，在引力的作用下尽情地下坠。

“啊——”

“怎么这么臭！！”

“我不行了！我不能呼吸——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一口大锅足有一人高，数人合抱，士兵们倾倒数秒以后就有其他人接应抬走，换个地方继续倒。很快，又有数口新的大锅被架在火堆上，仆人们正在向里倾倒早就准备好的热水和黄褐色固体。

格尔曼面色恢复如常，看着钢铁雄狮的洪流冲上城墙，又很快被击退，他根据远处挥洒的黄色液体，判断这种方法米勒子爵用不了多久。毕竟哪个领地都不会有太多的油料储存。

随着时间的流逝，士兵一次次向城墙发起冲击，又一次次被打退，弓箭手也疲惫地抬不起胳膊，弓箭变得愈发无力。副官心惊地发现，军团长的眼睛在微微泛红。

“传令下去，让他们先撤下来把。”格尔曼的声音依旧古井无波，接着低头点燃一支塞满烟草的烟斗。副官忙不迭更地答应，吩咐号手吹响撤退的号角。

伴随着呜咽地号声，布莱恩将最后一名全身烫伤，散发着浓郁味道的敌人踹下城墙，环顾四周。虽然没有被敌人攻破，但此时守城的士兵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弓箭手几乎消耗殆尽，近战兵也筋疲力竭，人人带伤。

最开始布莱恩的秘密战术确实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是烧水的速度总是赶不上消耗，到后期秘密武器用光以后大部分大锅都只能使用烧开的水了。

可能是出于对布莱恩的保护吧，士兵们将最后一锅浓汤一直留在布莱恩身边，所以后来他面对的敌人总是最少，但最有味道的。

眼看着敌人如同潮水般褪去，投石机虽然还在咆哮，但在空荡许多的城头并未造成太大的伤害。布莱恩离开自己的战位，寻找着父亲的身影。

米勒子爵此时状态不太好，他光鲜豪华的盔甲吸引了许多寒冰射手的注意力，虽然凭借着灵活和掩体躲闪掉绝大部分，但还是被一支流矢擦到，冻结了半边身子，正在贝斯特神父的圣光术下融化。

“父亲，”布莱恩走上前去，看着子爵身上的一些伤口有些心疼，“我们要想想办法了。”

米勒子爵点点头，忍住冻僵又恢复知觉带来的疼痛，看向科林教官。

“斩首把，”不等科林教官说什么，布莱恩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我骑着‘烧鸡’去。”

“不行！”“不行！”

科林教官和米勒子爵不约而同地反对，“太危险了，对方还有黑夜与冰雪教会的半圣。万一还有克制猛禽的强弩，你就更危险了。”米勒子爵接着补充。

“我去吧，”科林教官抬了抬手中的‘莉兹’，“我是‘嗜血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