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被窗外传来的喧闹声吵醒,他猛地睁开眼睛,担心发生了什么变故,掀开被子一跃而起,冲出了房门。
当他来到广场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满身是血,正卧在青石板上的‘烧鸡’,还有伏在它的背上,奄奄一息的米勒子爵。后者身上的盔甲布满裂痕以及爆炸产生的焦黑,整条右臂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肩膀处惨惨探出的半截臂骨和几缕肉丝。
布莱恩大惊失色,直觉告诉他,父亲是趁夜去钢铁雄狮的营地偷袭去了,应该是因为自己白天被否决的提议,这让布莱恩十分自责。
他抓住一名路过的士兵让其去找贝斯特神父,自己加速跑向米勒子爵,将父亲从‘烧鸡’的背上扶下来。
“好轻,”布莱恩感觉到米勒子爵苍白的身体软绵无力,发现仅剩的胳膊垂在一边,而他的血已经差不多流干了。这让布莱恩慌了神,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父亲这个样子。
“神父!神父你在吗!”他横抱起父亲,没有顾得上回应赶来的科林教官,冲开人群跑向贝斯特神父居住的客房。
神父也刚刚被士兵叫醒,听明白缘由后就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布莱恩,和他怀里的米勒子爵。神父同样被后者惨兮兮的样子所震惊,没有犹豫掀开枕头拿起一支金属权杖,“把他放在我的床上,我来。”
晦涩的咒语在他的口中涌动,权杖顶端的亮银色宝石绽放出光芒,笼罩在昏迷不醒的米勒子爵身上,没有一丝外泄。布莱恩在一旁焦急地探脚,想要观察父亲的状态,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米勒子爵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断肢再生,没有伤口愈合,更没有恢复正常呼吸。
渐渐地,银色光芒暗淡下来,直至消失。“对不起,太,太迟了。”贝斯特神父神情呆滞,放下权杖对同样精神恍惚的布莱恩低声说道。
“嗡!”布莱恩感觉脑海瞬间沸腾,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向上涌,而刚刚跑到门口,还未来得及开口的科林教官也停下脚步,蠕动了一下嘴唇。
“没,没机会了吗?是不是你这个东西失效了,你再换一个,”布莱恩摇摇头,“你再换一个,求你了。”他感觉胸口似乎被堵住,连呼吸都像带着刀子在肺叶里切割。
“对不起布莱恩,我尽力了,真的。”贝斯特神父上前一步,搭住少年的肩膀,“太迟了,他体内的超凡因子已经开始聚集了。”
布莱恩软了一下身子,又被神父扶住,“所以,所以说,”他怔怔地盯着安静地躺在床上,脸庞布满血污的父亲,“来不及了,是吗。”
“出去吧,你们都出去。”布莱恩泄了气,整个人都萎顿下来,“我一个人待会。”
“出去!”
房门关闭的声音敲击在布莱恩的心头,他激灵一下,走上前去蹲在床前,“父亲,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其实我不是您的儿子,您的儿子布莱恩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但是我很愿意,由您来做我的父亲,因为您真的很好。”
他顿了顿,伸手握住子爵的左手,“曾经在我眼里,你们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npc,是工具人,是过客。”
“现在不太一样了,我不愿意您就这么离开我,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在我刚有能力让保护您的时候。”
“这让我觉得自己一直是个废物啊。”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救您回来的吧?”
“掌握生命权柄的阿洛德斯是不是可以?”
“我带您去找祂吧。”
布莱恩对着父亲冰冷下来的身体自言自语,手却握得越来越紧,眼神也开始集中起来。
特殊视界里,布莱恩看到父亲头部的绿色光团渐渐向下,汇聚到子爵左手的食指上,它的上面因为常年的劳作而布满老茧。
“对不起父亲,先让您委屈一下。”
子爵的身体扭曲了一下,在烛光的照映下变得空灵透明,最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无形。
布莱恩眼前一黑,趴在了床边。
……
几只长相类似黑猩猩的怪兽在废墟中扒拉,似乎在翻找什么。忽明忽暗的火把将它们的身影拉长,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其中一只突然起身,对着等在一旁的萨尔多瓦大主教大主教发出一声怪吼,锤了锤胸口。
萨尔多瓦挥挥手,将几只召唤兽的身影抹去,让数名士兵扒开那处废墟,露出一具焦黑的身体。
“咔,”是那黑色身体上结成的硬块碎裂,露出里面淡粉色的鲜肉,焦黑身影从废墟中伸出手臂,撕裂了大块的焦痕,“咳咳。”
大主教推开士兵,伸出右臂将焦黑的身体拉起来,随手揭去一块焦肉,皱着眉头看向周围几名勉强忍住恶心,表情难看的士兵。
“啊——”几名士兵被冒着寒气的冰箭射穿,只来得及发出急促的惨叫便结成冰块,接着在大主教的轻抚下碎裂成冰碴。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他转头看向面容黝黑,只露出阴翳双眼的格尔曼,“那个小子这么厉害?”
“是他的父亲,米勒子爵,那个耕种者。”格尔曼的声音如同破风箱的呻吟般嘶哑,夹带着一些飞灰,“是二级爆裂弹,该死,没想到他竟然拥有这种违禁物。”
大主教咧了咧嘴,似乎很愿意看到面前的这位吃瘪,这让他有了些心理平衡。“那你也够差劲的,只不过是耕种……”
“够了,”格尔曼如同在讲述与他无关的事,但不容置疑的语气依然让萨尔多瓦闭上了嘴,“这不是你该做的事,先去把自己的宠物找回来吧。”
萨尔多瓦撇了撇嘴,松开后者的胳膊转身离去,“那就祝你下次还能这么幸运吧,格尔曼大人。”
四周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格尔曼的几名嫡系手下。他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站在废墟上,狼一般地目光盯着南方,“可惜了那包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