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查清楚一切的。

……

陆漫漫细细品味白长晔的话，不得不说，当时她额头都冒出了一层薄汗，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他，怕他看到她的表情是多么僵硬而奇怪。

在智慧的人眼里，装模作样无疑是一种傻缺行为。

不过，他果真是与她心有灵犀的。

她的心情除了有一种演技不被肯定，被戳破后有些无地自容外，竟然还有几分隐隐的期待。

既然她的假面在他眼里无处遁形，那么，前世的他是否也早就察觉到她的心思？

夜幕降临。

陆漫漫趴在沙发上，单手托腮，思维有些发散，直到她余光瞥见小倦封面上散发着的幽幽绿光。

“亲爱的，过来，让我瞅瞅。”

小倦：……

它不慌不忙地飘到她面前。她仔细端详，还上手摸了摸正中那颗意义非凡的祖母绿宝石。

“我怎么感觉……你变了？不是因为嵌上一颗宝石，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变化。”

它灵活地翻开空白页，无墨自书，规整的文字浮现在纸上。

小倦：没错哦，这可是小主您的功劳哟，“三千世界”不同于现在所处的时空，越是处于高维度的时空所蕴藏的能量就越大，小主在进行任务的同时小倦也在修炼当中哦，当然，您的成功与否与我的修为提升也息息相关呢！

原来如此，所以说它是系统升级了，气场变强大了？

陆漫漫挑了挑眉，她能深刻感受到她的智能客服小倦话里话外的谄媚和讨好，它许久没用敬语称呼她了吧，印象中还是初见的时候这么毕恭毕敬的，完美体现在线客服的存在价值。

修炼这个词也让她联想到很多，她瞬间被勾起兴致，两眼放光地盯着它。

“你这是要修仙还是要进化啊？幻化人形然后得道成仙？”

小倦合起书册，悬在空气中晃荡了两下，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随即飞到她面前。

小倦：嗯嗯，是这么个流程没错。

陆漫漫心想，不重生一遭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这么玄幻离奇，不是说建国后不许成精么，现在小书精不但要修出肉身还打算飞升成仙，啊这，《走近科学》就此播个10086集也解释不通吧。

可是，她的心情竟然有些许按捺不住的激动，难以想象这个小本本变身的样子呢，要念咒语的吗？会不会像美少女战士、百变小樱、巴啦啦小魔仙那样啊？

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些万众瞩目的变身时刻，顿时少女心泛滥成灾。

也太有有仪式感了吧！期待！！！

小倦看着她愈发诡异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所以这么重要的事你之前怎么没说。”

女人翻脸果然比翻书还快。

小倦：……我没说吗？

“是的，你没说。”

小倦暗中翻了翻聊天记录，啊，确实没有（心虚）：……现在说也为时不晚……吧。

“……”

窗外是万家灯火，显得屋里愈发寂寥。

陆漫漫本想感受一下音乐的力量，缓解一下今天跌宕起伏的心情，结果打开音乐APP，每日推荐里的第一首歌就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旋律悠悠，时光流转。

依旧是动听的歌声，只是那一字一句又被听者赋予了多少更深刻的含义。

白长晔的话又开始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犹如罂粟一般令人上瘾。

他和杜励绅的结合体简直不要太带劲，就像狠戾霸道和高冷禁欲的有机结合，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她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今天在他面前强装镇定，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属实太难为她了些。

可他都清楚表明态度了，她的独角戏还有继续的意义吗？

在聪明人面前，所有谎言都有穿帮的风险，从来没有完美的伪装。

“小倦，我记得你说过，不能主动透露给他知道，那如果是他自己发现真相呢？”

如果是他自己发现的，那便不是她泄露天机、逆天而行了。所谓各有使命，顺应天命，那他自己探索出来的真相不也符合自然发展规律么。

陆漫漫细细斟酌了一会儿，貌似事情确实有可操作空间，只是那会她满心满眼都是任务和她的心尖尖，根本分不出多余的时间精力去捋顺这其中的条条道道。

现如今，她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尽可能维持现状。反正他迟早都会剥开事情本质的不是吗？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聪明人总是善于“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善于摸索经验总结规律。他的智商和能力远超常人，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只是现在，她只想以陆漫漫的身份面对他。

既然杜三爷可以爱上魏千繁，那她希望这一世的白长晔，目光追随的，仅仅是她陆漫漫，不是上海滩传奇魏千繁，也不是梦里的哪一个她，只是陆漫漫，一个有着执着追求的在读研究生。

不可否认，她在吃醋，吃的竟然还是另一个自己的醋。

虽然有些无语，但这是事实……

陆漫漫提出问题后，小倦便立即作了解答，只是它在她面前停留了半晌，还试图大幅度旋转翻滚折腾出点动静，也没见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它身上。

看那微妙的表情变化，它觉得它已经不需要回答她的问题了，虽然她的神情逐渐变得耐人寻味，时而纠结，时而坚定，时而扭曲。

这个女人到底又在想什么？

人类都是这么令人捉摸不透的吗？

莫名勾起它探寻八卦的好奇心。

可冷静下来又发现，它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想当初它可是清心寡欲得很呐，兢兢业业，不问俗世，难道是因为跟人类一起待久了容易变得人性化？

啊，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

接下来的几天都相安无事。

除了上课的时候她会忍不住看着白长晔发呆，而他点名叫人回答问题的概率大大提升，尤其是她，不说问题的难度如何，但提问的角度总有些刁钻，时常让她转不过弯。

她本科读的是应用心理学专业，重生后考研奔着他选的生物科学，就基础而言她是没有比其他同学扎实的。

白长晔整这一出她能理解，就是搞事情嘛。

不出所料，他不但没有苛责她，甚至十分“语重心长”地叮嘱了她几句，并且以她基础差为由让她课后去办公室找他补习。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个男生也被叫去了，有可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白长晔的课本就热门抢手，别的专业过来旁听的同学也大有人在，经常多到连过道、门口、走廊都腾不出空地。

如今他一改往日的授课风格，甚至隐隐变得愉悦和温和了，倒更加吸引了愈发多的女学生慕名前来，熟悉他的学生虽然对他突然的转变感到有些莫名和不习惯，却也更喜欢这种可以互动的上课形式。

尤其是女生们，听到可以跟白教授课后近距离补习，两眼都放光了，毕竟白长晔的高冷男神形象是那么的深入人心。

白长晔作为学神级人物，16岁被哈佛大学录取，21岁已经是生物医学与临床医学双料博士，发表过许多重要学术论文被国际权威期刊收录，有多项著名研究成果，尤其在人体冷冻技术的研究里有出色的成绩。

后来回国发展，参与重要的科研项目，期间破解了一道国际性生物难题，在专业领域里得到许多突破性进展，这在当时的生物医学界产生了极大的水花。

不久后，他被国内名牌大学，也就是现在的学校——华大，聘为教授级研究员，被业内看好是诺贝尔医学奖的有力竞争者。

试问这么前途无量、年轻英俊的白教授如何能让人抵挡得住他的魅力。

白长晔“钦点”完人的一瞬间，陆漫漫接收到许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她只好尽量假装淡定，维护自己身为系花的形象，此时此刻绝对不能掉份，尽管他们系本来也没多少个女生……

陆漫漫去到办公室的时候，另外两个男生已经在那里认真请教白长晔学习上的问题了。

只一眼，她便察觉出他已经稍显不耐了，眼神里都透露着“这是什么愚蠢的问题，你简直在浪费我时间”，尽管他的面上仍然是克制着的。

不多时，白长晔就把两个男生打发回去，转头看向她时，所有的不耐烦瞬间消失殆尽。

“这道题的解答思路是这样吗？”

“可以再……”

“这个关于基因工程的选项为什么是不正确的？”

“这是个明显的陷阱题，题目这里说的是……”

？

明显吗？

……

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真的就是单纯辅导她功课，尽职尽责得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言行举止里也没有半点逾矩，连同看向她的目光也是克制的，营造出一种良好的师生氛围。

可过于正常即为反常。

就连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教授都发现了异样。

这可不是他一贯冷清的作风。

A老师终于忍不住纳罕道，“白教授还没下班呢？今晚还去研究所吗？”

小眼睛用八卦的目光暗搓搓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

白长晔：……

陆漫漫：……

A老师见他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无所谓地耸耸肩，收拾收拾准备下班的时候，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几句。

“走人了走人了，剩下的工作明天再继续，可是这么多活要做到什么时候呢？看来还是需要个学生助理分担一下才行……”

在安静的办公室里，A老师的这几声嘀咕显得尤为清晰。

陆漫漫心头一跳，这是，助攻来了？

白长晔不动声色地看向她，眼中有流光飞逝。

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他们两个。

她感觉到他整个人瞬间松弛下来，卸下一天的伪装，静静地凝视着她，满含深情与眷恋，指间无意识地在桌子上轻敲，一下又一下，落在她心里激起涟漪。

她虽按兵不动，依旧在做自己的题，但是思路已然被打断，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现在的她像只待宰的羔羊，深知被猛兽盯上是如何也逃不掉的。

可是，她并不想逃。

现在这个状态不禁让她想起，曾经魏千繁也是这般跟杜励绅一同共事了一段时间的，为他端茶递水，为他分忧解愁，她很喜欢那种与他同进同退，并肩前行的时光。

笔尖一顿，她余光瞥见他办公桌上放的是一杯茶，细嗅空气还有醇香余韵，过去的白长晔可是从来都只喝白开水的。

他停下指尖的动作。

“你是个聪慧的女孩，但是基础确实需要加强巩固，正好我也缺助理。”

白长晔点到即止，直勾勾的盯着她，意思不言而喻。

陆漫漫微愣，不由在心里嘀咕，神坛上的他可是从来都不屑于给人补习基础的啊，说出去都有损威名，现在为了魏千繁也是煞费苦心了。

她的心里既甜又酸，醋意又上来了，尽管本质上陆漫漫和魏千繁就是同一个人，可意义上不同，或许，他喜欢的仅仅是那个舞台上光鲜亮丽、耀眼夺目的小翻译魏千繁呢？

见她垂眸没有回应，他耐心地又问了一遍，眼里流露着不加掩饰的柔情。

“如何？”

“有偿？”

“嗯，有偿。正巧你也有经验。”

陆漫漫面不改色，“白教授您又开始说胡话了。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这份兼职我接下，静候吩咐。”

跟他交锋的经验多了，她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熟练运用厚脸皮技能了，只要她死不承认，那在他面前的就只是陆漫漫。

确实，逗猫的感觉真的蛮有趣呢，还会上瘾。

“我送你。”

毋庸置疑的语气。

她迟疑了下，“这恐怕不合适，容易引人非议。”

他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从口袋掏出车钥匙，一副不容抗拒的态度。

“其实……我就住在学校门口附近的小区，走路就行……”

“……”

最终她还是被他绅士地“请”上副驾驶座位，这不是第一次，前世她也偶尔坐过几次，他的车里永远是这么干净清新，一如他自己。

蓦地，他的脑袋朝她逼近，带着强势的压迫感，她不由懵了一瞬，心跳加速，脑袋反射性往后缩，尽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根本退无可退。

这是想干嘛？太突然了吧？

只听“咔”的一声，是扣安全带的声音。

两眼对视，空气有一瞬间凝固。

只听他沉吟道，“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男人唇角微勾，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叫她生出一丝窘意，只好转移话题。

“谢谢白教授送我回家，只是坐副驾会不会……不那么方便？特别的位置给特别的人。”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特别的人不多，目前你是唯一一个。”

陆漫漫露出浅浅的笑意，“我的荣幸。”

实则心里燃起了绚烂的烟花。

现在看来，在她前世的有生之年里，她一直是这个唯一特别的人。

在她下车转身的那一刻，白长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由让她停下步伐。

“曾经有人说要给我卖命十年还债，可是她食言了，你说我该拿她怎么办？”

“……我建议您去找律师！”

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