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看着元承的背影,心中不忍之情顿生,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心道:或许你,早也变了?如是想着,白薇轻轻叹了口气,端坐身子,按照元承教的法子将体内的气沿着任督二脉一遍又一遍的运转,渐渐便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当白薇大汗淋漓的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白薇望向窗前,那里早已没了元承的身影,白薇眉头皱了皱,忽然想起月下元承嘴角的那抹浅笑,心中莫名一颤,抬手拍了拍额头,道:“传闻中的美色撩人吗?”
白薇昨夜将聚集的正气运行了一晚,身体很是饥饿疲乏,但能感觉到周身各处不再如昨日那般寒凉,就连骨子里常年积累寒如冰锥的阴气都有所缓和,白薇身心愉悦的伸了个懒腰,此时,一白衣人影含着笑走进了屋子,轻柔的声音道:“姑娘果然聪慧,短短几日竟已学会如何聚气了。”
“白泽,你回来了?可带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白薇迎上前道。
白泽将手里一件浅绿色广袖群递给白薇,道:“勿急,神君昨夜给姑娘搭了间屋子,你且随我去看看。”
“我的屋子?快去快去!”白薇十分开心的扯着白泽的衣袖嚷道。白泽无奈摇摇头,领着白薇朝屋外走去。
原先溪流旁的草地上,出现一座精致小巧的竹屋,白薇看到后已放开扯着白泽衣袖的手,蹦蹦跳跳的奔向竹屋,才打开门,就见元承负手站在屋内,听到白薇开门的声音转过身来。
白薇心中“咯噔”一声,瞬间止住身形,道:“神君!”
元承点点头,望着屋中的桌椅,道:“此处乃厅堂,左边乃汝寝室。”说着迈步朝左边青纱帘幔处走去。白薇收起了十分开心的神情,垂眸颔首恭恭敬敬的跟在元承身后,一旁的白泽看到不由失笑,心道:原来这花儿还是个会挑柿子的。
寝室里,元承正指着一张筝,语气中难得的柔和,道:“长京最善弹筝,汝应知一二,可否为吾抚上一曲?”
“长京会弹筝?可,他从未弹过啊!”白薇皱着眉,犹豫片刻后道。
元承抬手轻抚上琴弦,神色中清冷之情更甚,道:“竟是不再弹奏了吗?可惜了。”
“不过,长京曾说过,神君洞箫吹得十分好。”白薇吞吞吐吐道。
“紫竹箫下落不明,吾未寻着称心的,是以数千年也未吹奏了。”
白泽听得元承话中的落寞,于是走到书桌前笑道:“姑娘,神君还给你备了文房。”
白薇皱眉道:“文房可是习字?”
白泽点点头,道:“不错。”
白薇瞬间换上一副愁眉,朝元承道:“神君,白薇不愿习字。”
元承眉峰微挑,道:“为何?”
“我听长京说起过幼时习字的事情,他说习字是世上最最最可怖的事,是故白薇不学。”白薇好似引经据典的道。
白泽略略回想,顿时轻笑出声,道:“你这花儿,竟将鬼君的坏毛病学了九成九,将来也要做个纨绔不成?”
白薇不以为意道:“习字又无甚紧要,学会了不会饱,不学也不会饿,白薇自然可以不学。”
元承淡淡瞟了眼白薇,语气不容置疑道:“汝性子轻浮,字必须习,明日起,白泽每日教你十字,吾会亲自过目。”
“神君,我……”
白薇还想讨价还价,话音未落,元承冰冷的声音就道:“十五字。”
白薇一愣,嘟起了嘴,不情不愿道:“白薇学便是了!”
白泽脸有难色,道:“神君,我真要教姑娘习字?”
元承目光微冷,盯着白泽却不说一句话,白泽立刻垂首道:“属下受命。”
元承收回目光,指着屋子里一竹制屏风后,道:“其后回廊尽头处,吾在溪流中搭了一小亭,汝可在那处修炼术法,亦可在那处洗浴。”
白薇除去对元承安排自己习字不满之外,其他安排都欣然接受,于是笑道:“多谢神君体恤。”
元承点点头,抬腿就要往外走时,白薇急忙又道:“神君,屋后的梧桐林,可否带白薇去看看?我还没见过带着火焰的鸟儿。”
白泽眉头微皱,神色间带着些忧色,两眼盯着元承,只见元承犹豫了片刻,便道:“好,跟在吾身边。”说着径直走出门外。
三人刚绕到屋后,和墨便看到一层淡紫色的光晕一闪,于是眼中带着疑惑望向白泽,白泽瞬间便看懂了白薇的眼神,道:“此乃神君设置的结界。”
白薇点点头,继续跟在元承身后,才跨过结界,便听元承道:“白泽,看护好花儿。”
“是。”说着,白泽拈起手决,一道白光从白泽指尖飘出,瞬间就变成一气泡般的罩子将白薇罩住,白泽神色郑重道:“姑娘,凤鸟之火虽不及鬼君的业火霸道,但却是涅槃之火,你如今修为浅薄沾不得。”
“这鸟儿是昆山的凤鸟一族吗?”白薇好奇道。
“正是。”白泽道。
“可为何它的羽冠是七彩色的?”
“伊乃凤阳,凤鸟一族宗女,破壳之时天现霞光,头顶七彩羽冠,本是凤鸟君王之兆。然,伊破壳时的涅槃之火,不知为何疯魔一般,燃了数十丈高,波及甚广,待父帝知晓赶到时,已经足足烧了二十一日,将昆山山顶积雪烧化了许多,致使人界各处水患肆虐。父帝感念此因果甚大,故将凤阳留在身侧,望伊能偿还此因果。”元承负手立在树下,声音清冷,眼神带着些怜悯的看着凤阳,只见那凤鸟蜷缩着身子,单足立在巨大的梧桐树上,火羽纷纷而下,高大的梧桐树附近地面尽是焦土,寸草不生。
白薇心道:原来这便是长京说的那鸟儿了,不是说她回了昆山?为何会在此处?白薇眼珠一转,笑道:“这棵梧桐可有甚特别之处?为何能承受凤鸟的涅槃之火?”
元承向前几步,伸手轻抚梧桐树的树干,轻声道:“此梧桐乃父帝亲手所植,更得西方佛祖一滴慈悲泪浇灌,是以不畏这涅槃之火。”
“我曾听玄鸟们说,神君用我的花救过凤阳公主,可是真事?”白薇继续问道。
“不假,凤阳因上古大战身受重创,魂魄不知所踪,身躯却因涅槃留存下来,却灵力大减,成了如今这模样。父帝消散前,曾将凤阳托付于吾,数千年来,吾徘徊六界寻其魂魄,千年前总算找到一缕,却成了凡人,无奈之下,吾只好以汝花之力,渡其神魂。”
白薇大致明了了些,于是继续道:“长京曾说公主回了昆山,为何如今却在此处?”
“此处梧桐可助凤阳恢复灵力,花儿,汝对上古之事为何如此上心?”元承转过身子,望着白薇,声音微冷的道。
“听了几千年的事,白薇自然好奇。神君勿怪。”白薇垂眸颔首道。
元承凝了白薇许久,才缓缓转过身子,背对白薇两人,道:“尔等退去吧!吾在此处陪陪凤阳。”
白泽轻应一声,扯着白薇就要走,白薇边走边回头看着元承孑然的身影,心中又是一动,若有若无的能感到元承心神起伏不定,却不能探知为何,白薇心中不由暗叹道:长京,或许这元承神君这些年也如你一般甚难渡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