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温凉如水，洒下满院的清辉，吴济站在院子里，就算是一贯大大咧咧的人，也生出些许思乡之意，不过他的家乡，那颗小破球，大概永远只能活在记忆里了。

明天就是个人赛，他的心思却全然没有放在之上。

前天他随着夙文乐回到画舫，见到了那只被制服的罔象。

就算是被捆得严严实实扔在地上，它依旧大吼大叫，喊着“重回大陆”“人族必定被他们战胜”之类邪教般的口号。

吴济听得心惊，总觉得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可是夙文乐这个号称师尊旧友的人却一直神神秘秘不肯告诉他。

把那罔象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就让他单独回来了。

在他回来的一天之后，白成济也跟着回来了，他把盲女送回家里，说是受到那家人热情款待，所以多留了一天。

摇摇头，多想无益，他回到屋子里，看着窗上糊着的宝蓝纱发呆，他是带队之人，虽说吃住和众人都是一样，细节上却大为不同，就拿这糊窗的纱布来说，宝蓝纱珍贵，透气性和透光性强，所有的房间里就他宋管事有。

门外传来敲门声，吴济放了人，只见一个生面孔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一个穿着太浩岛服饰的弟子，看着像是个杂役。

他把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恭敬道：“今日长老们得了一些好茶，特意命我拿给各位门派领队和管事尝尝。”

“有心了。”吴济多问了几句，像是管事叫啥，茶名为何，那人都从容不迫地答了。

他翻转着碧浪纹样的茶杯，似是随口问了一句，“往日给我送茶那个人去哪儿？”

那人脸上神色未变，道：“每次送茶的人都不固定，这些小事并没有被特意安排下去，公子若是对他满意，给我个名字，我去找找，以后依旧让他在您这里当差。”

“只是看着那个人面善，随口问问，你先回去吧。”

“是。”那人把茶具全数放在桌上，吴济眼神一黯，给宋管事发了个信，让他无论如何把那名杂役截下来。

若是稍微了解他或是在这里服侍的人都知道，他不喜喝茶，尤其是不喜欢太浩岛提供的清茶，来了不久就罢了他们送茶的工作，只喝自己兜里的那些大红袍之类，所以今天来的那个人绝对是有鬼。

他原本是想着让人跟着那名杂役，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对于这么个小角色，幕后之人肯定不会亲自出场，最多派个人打发了，他抓不到真凭实据，反而打草惊蛇。

再者说，他这番话问得蹊跷，那人回去一查就知道是试探，他更要控制住了他，算是给将来留个凭证。

打开茶杯，茶香浓郁，不用说，为了能更好掩人耳目，这茶必定是领队和管事都有的，只是不知道，他这份是不是加了料。

冷笑了一声，吴济把罗光炜叫了过来，问道：“你平时和师兄弟们关系都好，可知道有谁的医术特别出色的？”

对方想了一会，又看到吴济严肃的神色，把人选在心里再次筛选了一圈，道：“灼天门弟子能人辈出，若真要论个最优秀的，还当属叶知焕师兄，他是炼丹峰的人，虽不是玄煜道尊的弟子，但时常过去请教，比峰主的弟子也是不差。”

罗光炜似是觉得这样明目张胆讨论人家的私事不好，压低了声音，道：“他前几年和定魂堂的长老之女结为了道侣，夫妻二人时常在一起讨论医理之术，想来更是精益了，不知道吴师弟找他有何要事？”

“不算是多重要的事。”

吴济不想闹大，只等着比斗过后再算账，若是罗光炜知道了，以他那个炮仗性子，必定要把这凌峸闹翻了天。

等人走后，他亲自拿着茶水去了叶知焕师兄的住处拜访，他那个院子隔壁就是万佛无量宗，虽然都是些清心寡欲的僧人，他也得避着些。

“吴师弟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叶知焕比他年纪大了一轮，看上去就是个成熟妥帖的人，吴济四处看了一下，寒暄道：“怎么不见秋水仙子？”

为表尊重，此间管元婴以上的女修才叫尊者，以下的统称为仙子。

“她是定魂堂的人，再来法会不合适，我让她先回定魂堂了。”

“原来如此，我前几天见定魂堂研究了些新的方子，想来她这次回来之后又能和师兄交流许久。”

叶知焕只是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物，有什么话直说，师兄弟之间没什么好客气的。”

“那我也不藏着了，今日我受到一批新茶，觉得里面可能有些问题，无奈我不通医术，看不出什么，特来给师兄掌掌眼。”

“什么！”叶知焕简直要震惊了，怒目圆睁，手上的茶杯差点没拿稳，“你是灼天门的领队，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暂时还不清楚。”

吴济把未动过的茶水放到桌上，他连忙放在口鼻下嗅闻了一会，摇摇头，“茶香太过，掩盖了本来的味道，想来那人是做了不少的准备。”

他又伸出指尖，用食指蘸了一点茶水，送到舌尖，品味了一会，闭了闭眼，似是在回忆。

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猛然睁开眼睛，“我知道了！是冲虚果和归墟，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可算是万无一失的好伎俩。”

看着吴济不解的眼神，他解释道：“归墟这种生物你该知道，那种小虫子专吞人肾元，谁要是它被缠上会越来越虚弱，更何况是磨碎了泡水这还是长期的，喝一次算不得什么，坏就坏在那人又加了一味冲虚果，此果很是珍贵，百年才生一颗。”

“若是热着吃了，再气血旺盛的人都能吃成血亏之症，可谓是毁人的毒药，但若是冷着吃了，可有补充气血的疗效，只是药性太冲，需要一两样为止相抵的药物作为辅助。偏偏归墟虫，就是最好的药引。”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吴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谁喝茶不喝热的？两样药物相加，起码他比赛会受到影响。

万一他之后想要追究，茶水已经冷却，毒药成了补药，到时候伙计一句不知情，好心办了坏事，他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