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香不是易事，不仅需要提前一个月辟谷，排尽身体中的污物，还需要每日焚香祷告，日日念诵宗门规章，使身心无比虔诚才好。

吴济站在玄烨道尊身后默默看着，他如今是长老，不用被选去进香，心里还窃喜了一阵。

可惜现实不会轻易放过他，等那些人点燃手中的香，掌门穿着盛装走到树下，回头看向吴济：“正炀长老今年同我一起祭拜。”

此话一出，吴济还没说什么，后面的师兄们都是倒吸了一口气，小声议论了起来。

“我宗素来规定掌门和亲传弟子一起祭祖，若没有弟子则掌门一人，从前正元长老在的时候都没有这个待遇，怎么吴师兄”

“你忘了，他今年又是守住了宗门又是救回了玄烨道尊，是该好好奖励一番。”

“这倒也说得通，我就怕掌门心里有了什么想法。”

“拉倒吧，你别忘了，玄烨道尊也只有这一个徒弟，若是掌门想将他收到自己门下，升仙之后，炼器峰怎么办？”

众目睽睽之下，吴济也不好推辞，还好他因为是第一次参加祭典，所以穿得很是重视，站在祖师像面前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掌门什么都没说，只是领着他跪下，两人跪下去的同时，身后的人也都跪了下来。

吴济听着掌门口中低缓深沉的祝词，默默垂着头跪在一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祭典进行到一半，供桌上的香也烧了一半的时候，好像有一股力量拂过他头顶，而加诸在他的身体里。

他抬起头，凝望着看不清样貌的祖师像，心中有些疑惑，内视那股力量，却仿佛消失了一般，让他琢磨不透。

好不容易等到祭典结束，先是最外围的杂役弟子退场，之后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等到天黑，场上只剩下吴济和掌门两个人，后者才慢慢站起来，挥手开启机关，将祖师像沉入地底。

吴济跟着他站了起来，看着满供桌的香灰，连忙道：“掌门，我刚刚”

掌门打断了他：“不用多言，在祭典上，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是先贤对你的指引。”

“是。”

“此事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的师尊，等你飞升至仙界，或许会明白其中的奥妙。”

“弟子明白了。”

掌门说完就晃晃悠悠地上了山，今晚除夕夜，他还要去焚心殿地宫，陪着那块灵碑待上一晚，听上去还有些凄凉。

不过修道之人本就耐得住寂寞，这是历代掌门的责任和心意，区区一晚也不算什么。

这样想着的吴济，转头就拿上了好酒，笑着跑去了玄烑道尊带着花香的院子。

今晚掌门不在，六大峰主齐聚一堂，美酒美食，若是掌门听见了准能气死。

“我来了！好香的茶。”

吴济推门而入，把手中的酒壶随手放在桌上，玄烑道尊招呼他坐下，玄煜道尊看见了酒壶，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急忙抓过来，给自己倒了慢慢一大杯。

结果一口下去，恨不得全吐出来。

“嚯！这是什么酒？不光没有半点酒味，还一股子甜味，真是腻死个人。”

“该，谁叫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抢过去喝。”玄烑道尊用筷子当武器，功法运用于手上，使了个巧劲，成功把酒壶抢了回来，“听闻吴师侄酿酒的技术也不错，这是我特意找他酿造的百花酒，采用了数百种灵花灵果酿造而成，最能美容养颜。”

“玄烑道尊样貌无双，若再养养，岂不得天地垂爱，立时也召你升到仙界做仙人去了？”

这也是个流传已久的传说，听闻很久以前，一味容貌出众的九尾狐族和一同样俊朗的人族结合，一人一妖生下了一个女婴，从生下来那一刻便能引来晚霞漫天，祥云加身。

她的样貌越长大越出众，却天赋极差不能修炼，所幸她的父母都是舒朗豁达之人，也不勉强，让她做喜欢的事情，等到她成年那天，天上突然出现雷劫，人人惊惶的时候，没想到雷没下来，仙子却下来了，说是以她的美貌，不该存在于三域之内，说完便把她带去了仙界。

吴济虽说对这个传说半信半疑，但觉得很有意思，世人喜欢美人，可因为美貌而升仙的，听上去实在匪夷所思，那得美成什么样子？

女子都看重容貌，就算是玄烑道尊，听到吴济这样夸她也忍不住喜上眉梢，往他手里塞了一杯茶，“快喝杯茶堵上嘴，今天你做了一大桌子菜，竟没几个我爱吃的，你说说该如何向我赔罪？”

“师妹这话说得不对，你好歹还能点上几道喜欢吃的，我这老头却无人关心，一道菜都说不得。”

玄煜道尊边说边拿着一个红烧兽爪啃得欢实，半点看不出不喜欢吃的样子。

玄炳道尊今日也在场，许是喝了些酒，也有些放飞自我，调侃道：“谁人看不出，他那一桌子菜是独独做给他师尊的，我们只不过是沾了光，谁叫咱也没个好徒弟。”

吴济闭口不言，这些老头平日里对待门下弟子一个比一个严肃，实际上都是老顽童一般，他若是回应，只会被调笑得更加厉害。

安律不清楚其中的缘由，想着给他解围，结果被拖进了战场，被众人说得脸涨红。

今日是除夕，异世虽然没有火药之类的东西，但能人工制造出烟火，众人喝到兴头上，听到天边一声巨响，数百条火龙升向天空，把天边照得一片通红，紧接着是各种各样的图案，各种凶兽虚影在天边闪过。

这是灼天门弟子的庆祝方式，只管用灵气绘制出心中喜欢的东西，吴济他们坐在院子里，闻着浮动的花香，虽说没有参与其中，但听到那不绝于耳的欢笑声，便知道他们兴致不错。

所以门派中，真正寂寞无聊的只有掌门一个人？

好惨。

吴济在心里同情了他几秒，立刻举起了杯子，“来，玄烬道尊，我敬您一杯，这是我酿造的神仙液，仙人喝了都得倒，您尝尝味道如何？”

听他吹得这样厉害，其实不过是多用了几次蒸馏，将酒水浓缩为了高度白酒。

“真有这样厉害？”玄烬道尊笑着接过杯子，“那我便要好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