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男人又去竹岭挖笋子了,几个妇人就留在家里晒笋,看孩子。
笋多,煮了一锅做了泡椒竹笋,沈氏又烧了两锅水。
待水开了,下入鲜笋,锅内满满当当的一锅竹笋,压严实了,大火猛煮。
满满当当的两大锅,刚好煮下。
小胖子咋咋呼呼的,“奶奶,这个笋干为什么不直接晒干。”
“为什么压的满满当当的。”
“老一辈就这样做,这样晒出来的笋干也更有滋味些。”
“啧啧啧,奶奶真是厉害。”
还真是怪稀奇的,晒个笋干,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
看着小胖子稀奇的一直盯着锅里看,沈氏有些好笑,“这笋得煮一个多时辰呢,待的无聊了,让妞妞带你去看小鸡小鸭子。”
“婶子,待会熟了叫我啊,我还要看。”
“好好好,不会忘了你的。”
被迫无奈,云溪带着小胖子,朝菜园子旁边的鸡圈走去,“哥哥,你见过小鸡小鸭子吗?”
“没见过,我只吃过。”
云溪“……”
根本不用担心聊天死,因为小胖子已经开始惊呼。
“哇,这菜园子还挺大的,这是什么,这个好好看,跟朵花似的,这能吃吗,妞妞,这菜真是水灵,跟翡翠似的,真是喜人……”
啧啧啧,不得了,这富人家的孩子,动不动形容都是翡翠玉石的。
先前还担心小胖子被拐,产生心理阴影,抑郁了可不行,得多加疏导,带他走出被拐的阴影。
相处半天,云溪彻底明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抑郁了,这胖子也不会抑郁的。
小胖子指着几簇野草问,“妞妞,这应该不是菜吧。”
“这是草。”
小胖子双手一旋,再一提,野草被连根拔起,“妞妞,这小鸡小鸭子的,都吃草吧。”
也不管身旁的小姑娘是否回答,转身就把手里的草扔进鸡圈,看着小鸡小鸭子扑腾着翅膀抢得欢实,小胖子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啧啧啧,小爷真是太厉害了。”
两个小小的人,就蹲在竹子编成的鸡圈旁边,说话。
小鸡仔长大了不少,在圈里踱着步子,那悠闲的姿态,跟小胖子怪像的。
似无意提起,“小程子,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
旁边的小胖子顿时炸毛,“别叫爷小程子,我叫钱程,胖妞妞。”
小姑娘顿时起了恶趣味,“哼,小程子,小程子,略略略。”
“胖妞妞。”
“小程子。”
……
院子里顿时多起了两道飞奔的身影,小胖子在前面跑,一边跑一边做鬼脸挑衅,小姑娘在后面追,满脸怒气。
笑闹中,俨然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石榴树下的几个妇人,拿起针在头发上抹了抹,看着两个娃跑来跑去,眉眼弯弯。
然后一针一线,缝的仔细,缝着对家人的爱与关怀。
见小姑娘跑得累了,小胖子也气喘吁吁的停下来,遭了一顿毒打,“妞妞,你这么泼辣,以后谁敢娶你。”
“要你管。”
沈氏怕两个娃晒着了,冲了薄荷水,“妞妞,小程子,过来喝点水,躲躲太阳。”
两人都累了,就坐在石榴树下,喝几口薄荷水。
厨房里传来动静,“妞妞,小程子,快来看漂笋。”
“来了。”
两个小小的人,立马窜进厨房。
田氏又无奈又好笑,这俩娃对厨房里头的事儿倒是真的感兴趣,“慢着点慢着点,又不是看不着。”
“青河媳妇,桶提进来。”
“好,来了。”
所谓漂笋,就是漂洗笋子,使笋子降温。
需准备三只木桶,并排放在灶旁,桶内清水要清澈透凉,将锅中的笋子捞出,放在第一个桶内,漂后随即将笋子捞起,然后将笋再投入其余两个桶中,漂凉后捞出。
漂凉后的竹笋,用清洁的大叶茅草或箬皮垫底,装入榨盆中。
榨盆就是一种压榨笋子的古法工具,不得一说,这劳动人民的智慧就是牛。
有空隙或不实之处,用笋衣填实,不留空隙。
装置好,压上榨梁,就能进行压榨了。
压榨好了,得选太阳好的日子开榨,取出笋片晒在竹篾子上,晒个几天,待晒得干硬,便是好的干笋了。
好的干笋,吃起来不渣,有嚼劲,味道鲜美。
毕竟是家里做,做的简陋了些,没正规的那么讲究。
这么一弄,大半天过去了,田氏开始张罗晚饭。
满足了好奇心,两个娃也觉得没了兴趣,到了院子里的石榴树下聊天,看飞鸟。
钱程讲,云溪听。
天南海北,侃侃而谈。
云溪撑着下巴,不由得感慨,“小程子,你跟我二哥肯定聊得来。”
“胖妞妞啊,这是为何,定是小爷太随和了,人人都聊得来。”
“你们俩很像。”
小胖子仔细端详着云溪的脸,“看着你的样子,不应该吧,你二哥能跟我一样。我到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跟小爷长得像。”
“不是长得像。”
小胖子摸摸不存在的胡子,“嗯嗯,若是长得像了,我得怀疑是我流落在外的亲兄弟,我爹的私生子了。”
这人说话,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纨绔子弟。”
像没有听见云溪说的,停了半天,小胖子自顾自的说,“妞妞,你知道京城吗?我家就在京城,老远了,那里可繁华了,街道很宽,酒楼……”
“我是被我爹赶来历练的,半路遭了劫匪,被扒了衣服,抢了信物,之后又被人抓走,扔到山上,是自己跑下山的……”
“尤其还吃了两三天的馒头青菜,真是惨巴巴的,小爷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语调一转,小胖子声情并茂,“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然小爷怎么能到这么好的地方玩上一趟。”
“虽说吧,你家院子又破又小的,但架不住温暖,又有趣啊。”
小胖子还在说……
云溪听着,眼底浮起一抹黯然,有些心疼小胖子,大户人家,多的是孩子,少这么一个或许不会在意,那高墙里多的是冷漠与利益。
不过这次,云溪倒是难得的猜错了。
京城钱府内,此时正急成了一锅热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