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入木柜的碎瓦上附着了不易察觉的灵力,就在延龄靠近瞧了不过眨几下眼的时间,那灵力又飞快消失了。
难道——
齐安晏也如容王一般是个高深莫测之人?
延龄此刻觉得这齐胥国实不简单,卧虎藏龙。也不知是她‘运气好’都遇着深藏不露之人,还是这里人人都有两幅面孔,两种身份?或许这个世界这个国度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明哲保身,不趟浑水是她行走世间的准则,所以在离开齐胥国前务必将这里的一切断得干干净净,切莫留什么牵扯,以免自己三顾四盼着了别人的道。
被人带来这个别苑时,自己压根没去记路,所以延龄回到居所废了不少时间,还是半路上遇到个散宴回殿的婢子,引她回来的。
前脚刚踏进殿园的门,就听伍逸的声音随风而来。
“去哪了?“
园中西北靠墙的八角亭内,伍逸披着大氅,凝目端坐。
接着见雪青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匆匆迎到延龄身前,半忧半急道:“这夜黑风高,更深露重的,行宫又大,姑娘无人领着怎一个人跑出去?”看到延龄身上的褙子后,她又皱眉念叨道:“风那么凉,姑娘就穿这么点,回头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延龄不做理会,越过雪青走到八角亭外,朝伍逸漫不经心敷衍道:“本是发闲,心血来潮就想再去那棵樱桃树下,拾些花瓣回来让雪青做几个香囊,奈何久久寻不着路,便放弃了,夜路太黑,步子也行不快,就晚回了。”
说完延龄去看伍逸的神情,并无异样,也看不出怀疑她,还说:“明日我入林去拾些回来,以后莫再晚上跑出去了,明早有裙集,快些回去休息罢。”
还真是一天天的都有事来折腾。
房中。
雪青一面放下床帘,一面道:“裙集就是女子的集会,任何男子包括王上都是不能进去的,每年的围猎其间都会在行宫里举行,行宫里有一处雅园,据说园中修了窄道引入流水用以传菜,就是把菜品和酒茶放在托盘里再置于水面,随着水流穿梭于整个园子。”
倒是新奇,延龄瞧着雪青越说越兴奋的模样,想是此前随着伍逸也从未见过那场面,便打趣道:“看你的样子,若我明天不去,你不得哭出来?”
雪青一愣,慌道:“不去可是大不敬,姑娘总爱说笑。”
想到明早又要被挖起来,延龄满腹愁肠,她是真的不想去,但是不去又怕扯出什么麻烦事,刚决定了要将此处的一切断干净,此后做什么还是顺着这些人的意为好。
“对了,那集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或者是要注意什么?”
雪青笑了,“姑娘不用太忧心,这样的集会在王宫里多的去了,不过是官家女眷们争艳斗芳,吃喝闲谈,应是没什么特殊的。”
雪青也不敢把话说绝对了,毕竟她没有真正去过,只是以经验之谈。
见延龄不再多言而是要躺下,她憋不住将心里的纳闷说了出来:“姑娘刚在园中跟将军说去拾樱桃花,将军竟还信了,这时节哪有樱桃花呀?奴老家院里就有一株樱桃树,花期可不是这时候,姑娘寻理由也不好好思索思索,怎能随意糊弄将军呢。”
“是不是糊弄,你家将军心里清楚,等明儿个他回来,你且好好看看他应承我的花到底有是没有。”
延龄说完合上了帘子。
翌日。
雪青自那日见了‘妖物’后,便有了顾忌,就算再急,只要姑娘不回应,她都不敢自行上前推门,只是在门外用越来越大的声音频频地唤:“姑娘——姑娘!您起来了吗?——姑……”
‘嘎吱’的门声将雪青的呼喊打断,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朝她招了招,伴着一声幽暗到地底的声音:“别喊了,进来。”
梳妆的时候延龄还是半眯着眼,逮着机会就想补补睡眠,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还没离开齐胥国,她就一命呜呼了。
感觉雪青捣腾得比以往久,延龄始才睁开眼,瞧见镜子里的愁容后,问道:“你这幅神情是怎么了?”
雪青欲言又止,心不在焉的还把步摇掉地上了,她赶忙拾起来,却被延龄猛地握住手腕,拉到身前。
延龄又问她道:“有话就说,别皱着眉,我不喜欢。”
“奴今早去厨房端膳食,听到了些碎语,是关于姑娘您的。”雪青支支吾吾,思索要如何说下去。
延龄松开雪青的手腕,正过身又对回了镜子,问道:“这才来几日就传我的碎语了?说的什么?”
雪青咬了咬下唇,语气中夹着怨气和愤怒道:“不知是哪个嘴欠的婢子造谣生事,说……”她使劲从鼻间哼出一气,“说姑娘您夜会承王,于园中有说有笑还入了屋子……”
延龄捏着口脂的手顿下,怔不过一瞬便了然得透彻。
不能将齐安晏的话说出去,那就说说别的,不然王后那可没法交代。
有说有笑她认,入了屋子这就太伤风败俗了,话说她何止‘夜会’过承王,还‘夜会’过容王呢。
雪青见延龄不怒反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姑娘昨晚上真的见过承王吗?”
延龄点点头,一脸无所谓:“见了,说了几句话。”
“姑娘怎不知避嫌呢,莫说是说几句话,连对上一眼都不行的。”雪青跺脚叹气。
“宫里呀,就是太拘束了。”延龄自个儿将步摇调正,又朝面上扑了一层薄薄的粉,道:“所以我才不愿呆在深墙内度日,那些闲言碎语由他们去,我向来不在意,你是知道的。”
“姑娘心思豁达,奴其实挺钦佩,只不过出门在外牵扯多,不是独善其身就好,您说这碎语要是传猛了,将军面上也不好看,不是么?”雪青苦口婆心道:“今日又是众多女眷的集会,奴忧心姑娘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怕吗?”延龄转身看她,肃着神情。
“奴不怕,奴是怕姑娘受委屈。”雪青坚定道。
延龄咧嘴笑了,“能躲就躲,躲不过就反抗,反抗不了就受着,总不会掉块肉下来。”
再说了,也不是随便来一个人就能欺负得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