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当着我的面讨论怎么对付我不太合适吧?”戚如柏毛笔一挥,一滴墨直接朝着姬永安飞了过来。
姬永安头一低躲了过去,“柏师兄,原来你还在这儿呀?”
戚如柏气了个倒仰。
这小子居然敢假装没有发现他,一年多没见翅膀变硬了啊!
穆卿云笑眯眯看着他们闹,“柏师兄,你们两兄弟这次回来应该不仅仅只是跟师父和师祖汇报情况吧?”
要知道玉虚山可是养了一大批传讯飞鹰的,如果只是传递讯息,这两兄弟完全没必要特特跑回来一趟。
戚如柏呃了一声,“我们回来确实还有其他事情。外面现在不是越来越乱了嘛,我和大哥现在已经彻底忙不过来了,正好儿有个任务你和表妹也能做......”
穆卿云秒懂,“所以你们就打上了我和贺八的主意了?”
戚如柏下意识坐直了,“这怎么能叫打主意呢?大家同为玉虚门弟子,彼此相帮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穆卿云呵呵,“柏师兄啊,你该不会忘记了吧?我和贺八可是外门弟子。”
戚如柏都想翻白眼儿了,“要是能换,我绝对分分钟把咱俩身份给换了!”
好像他稀罕做这个内门弟子似的!
燕南逍听的一头雾水,他问姬永安,“咋回事这是?”
姬永安瞥他一眼,“咱们玉虚门这一代的内门弟子就仨人,他们两兄弟,以及他们的亲妹妹小如玉。再有就是贺八,她是半个戚家人,所以也能算是半个内门弟子。”
“半个?”
“有实无名,可不就是半个么。”姬永安指指自己,意思他也只能算是半个玉虚门弟子。
当然,他的这“半个”,乃是半个外门弟子。
燕南逍心思通透,姬永安一说“半个戚家人”,燕南逍立刻联想到了贺舒宁曾经提到过的“超度阴魂”。
他背脊一凉,“也就是说......”
“不是,不是。”戚如柏耳朵尖,听到燕南逍和姬永安在那议论,这货隔着两张桌子都还不忘插上一嘴,“不是你们猜想的那个样子。这个任务很简单的,你们只需杀掉松县那些祸害百姓的乱匪就可以了。”
燕南逍和姬永安:......大哥,能不能请你别把杀人说的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易行?
戚如柏瞪眼,“你俩那是什么表情?”
姬永安嘴角微抽,他转头看向穆卿云,“师姐,我也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穆卿云点点头,“那就咱们三个一起去。”
燕南逍也想去,他想试试能不能在沿途给他父母留下些讯息,让他们知道自己尚在人世。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穆卿云就已经对他摆了下手,“你就算了,身手太差。”
咔嚓一下,燕南逍的玻璃心碎成了一地渣渣。
见他沮丧,没少被他投喂的贺舒宁第一时间主动站了出来,“你是想要传讯给你父母吧?我可以帮你呀。”
燕南逍又惊又喜,他跑到一楼,翻出一张舆图带上来,然后就开始研究从玉虚山到松县,沿途需要经过哪些地方。
“啊...没有。”约么一刻钟后,小少年一脸遗憾的放下了手中舆图。
揉了下眉心,燕南逍强忍着心底失望对贺舒宁扯出一抹笑容,“从这里到松县,并不路过我舅舅、舅公家所在的州县,送信是不可能了。”
贺舒宁歪着小脑袋略一思忖,“那我每到一个地方,就在醒目之处帮你留几个字吧。”
燕南逍一怔,“留字?怎么留?”
“嗯...可以用匕首刻上去呀,只要略微灌注一点内力,就是城墙我也能给刻上几个大字。”
燕南逍:......
燕南逍觉得自己又有三观碎裂的风险了,这丫头居然要在城墙上头刻字,这是明晃晃的找茬儿啊,也不怕守城的兵丁拿她开刀。
呃,好吧,人家确实用不着怕,谁让人家拳头够硬,武力值够高。
他干咳一声,“城墙就算了,太过高调。”
“那就官道旁边的大石头?”
这个可以有。燕南逍松了口气,他对着贺舒宁微微颔首,“那就拜托你了。”
***
次日一早,揣着戚如松给的十两银子的“差旅费”,穆卿云带着贺舒宁和姬永安下了玉虚山。
这是他们第一次做任务,但穆卿云却娴熟的仿佛生而知之。
已经习惯了自家大师姐“无所不能”的姬永安和贺舒宁并没有大惊小怪,两人半点儿不操心的跟着穆卿云一路赶往八百里外的松县县城。
为免途中多生事端,三人全都一副男子打扮,而且还全都在手上、脸上抹了尘土,身上穿的也是破破烂烂、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衫,活脱脱一副流民模样。
扮成这个样子,再特意捡了人少的地方全速赶路,三人这一路倒是走的格外顺畅。
八百多里的路程,他们紧赶慢赶,硬是在下山的第四天傍晚就赶到了已经变成人间地狱的松县。
这松县和大周的其他很多州县一样,也被竖起反旗的一小伙乱民给占了下来。
这伙乱民原本都是在附近码头做苦力的普通百姓,他们个个身强力壮、敢打敢拼,原本只是为了对抗官府以及当地豪绅的欺压盘剥而聚在一起,后来却渐渐成了一股足以与当地官府对抗的庞大势力。
随着与官员、豪绅的矛盾越来越深,这些人终于在某个夜晚,顺应天下大势举起了反旗。
他们趁夜攻下县衙,然后又分头到县城权势最大、家资最丰的十来个乡绅富户家中烧杀抢掠。
如果只是这样,那戚如松和戚如柏两兄弟根本就不会多看他们一眼——眼下的这个大周朝,像他们一样因为活不下去而选择造反的乱民,早就已经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之所以戚如松和戚如柏两兄弟会把贺舒宁他们派到松县,完全是因为这伙乱民根本就不懂什么叫作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一朝翻身,没有了约束和禁锢他们的力量,他们几乎立刻就暴露出了自己人性当中卑劣和残忍的一面。
曾经被官员豪绅欺压到活不下去的这伙人,在尝到了烧杀抢掠的甜头儿之后,居然立刻转变成了一伙比当初那些官员豪绅还要更加面目可憎、更加没有底线和良知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