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逍以前身体不好,还没开始吃饭呢就已经先学会了如何吃药,所以这些年他倒是养成了吃零食的小癖好。
以前他家日子富裕,他想吃什么文氏都能给他准备好,现在他家虽然也不算穷,但他娘却是陷入了有钱也没地儿去花的另一重困境。
“现在我也喜欢吃绿豆糕。”燕南逍说着拿起一块看着就极其普通的绿豆糕,然后文氏就看到自己原本非常挑食的儿子,一脸淡定的嚼起了那块滋味平常、连她都不太喜欢的绿豆糕。
文氏的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吓得燕南逍赶忙凑过去温言软语柔声开解。
文氏摸着儿子的头,“我儿受苦了,这些年你必是缺吃少穿、节俭度日的吧?”
燕南逍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娘,您儿子是上山学艺的,不是上山享福的,哪能今天挑吃明天挑穿呢?再说,您儿子这不是半点儿没瘦嘛。我现在不挑食是因为我胃口比以前好,并不是因为这三年多我吃了什么苦。”
一边说着燕南逍一边示意文氏看自己的脸色和身形,“您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气色好?而且我现在身体结实着呢,后面的这两年多,您儿子可是一口药都没往嘴里送。”
这对从小就是个药罐子的燕南逍来说,确实是件值得炫耀的好事情。
文氏高兴坏了,“我儿身子康健就好,为娘这辈子就盼着你和你两个妹妹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燕南逍闻言对着两个妹妹招了下手,“过来哥给你们诊个脉。”
文氏一脸惊讶,“你、你学医了?”
燕南逍点点头,“您儿子学的东西还多着呢,等以后有了时间,儿子再一一展示给您看。”
文氏高兴坏了。
十几岁正是学文习武的好时候,她这些年除了担心儿子的性命,担心最多的就是儿子的前程。
现在好了,她儿子比以前进步太多了,她总算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
燕南逍一边给斯文沉静的小妹诊脉,一边对笑嘻嘻看着他们的大妹、欣慰的直抹眼泪的娘亲道:“等我师姐有时间了,我再带你们过去找她看看,她医术比我还好。”
文氏连声应好,“你两个妹妹这些年也没少吃苦,再加上她们身子骨儿本来就弱,娘正好儿也想找个好大夫给她们看看呢。”
燕南逍收回手,“娴娘和婉娘的身子交给我师姐调理就成,娘你体内的余毒却最好能让我师祖亲自出手。”
刚才文氏拉着他一路走来,燕南逍就已经趁机给自家娘亲诊了个脉,所以对文氏的身体状况,燕南逍心下也是十分清楚。
文氏听的眉头紧蹙,“余毒?你的意思是为娘曾经中过毒?”
燕南逍点点头,把自家师祖曾经说过的,关于自己娘亲所中之毒的事情慢慢讲给文氏听。
文氏又气又怒,好一会儿她才寒着脸发狠道:“关氏那个贱人,她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不然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
“娘。”燕南逍一脸的不赞同,“她是瓦罐,您是瓷器,您怎么能想着跟她一命换一命?再说报仇这种小事儿有儿子呢,您根本不必插这个手。”
燕南逍跟文氏不一样,文氏仇恨的对象只是屡次对他们一家出手的他祖父的继室关氏,以及直接对他下手的关氏的小儿子燕怀恩。
燕南逍小本本儿上记录着的想要报复的人员名单,却是从他那个心眼子偏到天边的祖父,一直拉到了合起伙儿来欺负他们一家的关氏的那一窝儿孙。
所有对他们一家下过黑手的主谋和帮凶,燕南逍一个都不会放跑。
文氏可不知道自家儿子如此睚眦必报,她此时满心都是“儿子找回来了,儿子懂事儿了,儿子都能成为她的依靠了”,一片慈母心肠的她,看着自己儿子只觉怎么看怎好。
燕南逍有些受不了自家娘亲的紧迫盯人,不过想到自己都有好几年没在娘亲眼前了,燕南逍顿时就又心疼起文氏来。
一直到家里的丫鬟婆子送了饭菜和热水过来,文氏这才放了燕南逍去洗漱用饭。
燕南逍趁此机会溜之大吉,他一边吃东西、洗澡更衣,一边努力平复自己的激动心情。
再说文氏。
儿子不在眼前,文氏也没心情去做其他事。
她一会儿张罗着把给儿子准备的新衣服拿出来,挑尺寸合适的让小厮送去净房,一会儿她又张罗着给儿子布置房间,下人们摆放好的那些东西基本被她换了个遍。
一直到燕南逍挽好头发出来,燕怀煜也从军营归家,文氏都还在兴致勃勃的和厨娘一起给儿子准备晚饭。
燕怀煜心疼媳妇儿身子骨弱,直接让人把她请到了夫妻二人共同居住的正院,文氏确实有些憔悴,但她眼神熠熠生辉,心结一去,整个人看着都像是在发着光。
“以后日子长着呢,你不用这么着急对他好。”有点吃儿子醋的燕怀煜把媳妇儿拉到身边坐下,然后又让人给她拧了帕子擦汗。
文氏一点儿不觉得累,她接过帕子自己随便擦了两下,“这有什么?我这个做娘的,能为他操心的可不就是吃什么、穿什么、住的舒不舒服么。看到他那么有精神,我这心里啊,比喝了十斤蜜水还要甜上几分呢。”
燕怀煜有同感,他对文氏道:“我镇守边关不能擅离,你要是身子能够撑住,等他们返回师门时,你不妨跟着逍儿一起去趟玉虚山上。”
文氏还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听到丈夫说儿子还要离开,文氏心里就像被人剜走了一块似的。
燕怀煜开解她,“能在玉虚门学艺是他的造化,我们做父母的可不能拖孩子后腿。再说眼看着大战在即,这世上你还能找出一个比玉虚山更加安全的地方吗?”
如果不是拿不准自己的妻女能不能有那个福气留在玉虚山暂避一时,燕怀煜都想把自家妻子以及两个女儿全都打包送去玉虚山了。
文氏用帕子按了下眼角的泪,“我知道,我明白,我就是心里一时有些过不去这个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