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恩看了整晚的书，长官迟迟没有回来。他又写出了很多新东西，他相信长官会喜欢的。

他拿起自己推演出的理论，反复细化了，又拿起读了一遍，放下之后还是不满意，拿起又改了一下。

改了几次后，纸张凌乱不堪，他又拿出一张新纸重新誊抄一遍，这下他才满意。

但是长官还是没有回来。他翻找着，想找点书看，但所有书他全都看完了。

他看着推得像小山一样的书堆，陷入了沉思。

有的人不能让人闲下来，因为他们会乱想。

摩恩就是那种人。

队长在半夜的时候回来了，身上带着酒气。

摩恩赶紧起身把自己修改了十几遍的公式理论给他，但是队长没有接过，只是跟他说：

“算了吧，摩恩，明天再说吧。我先去休息了。”

摩恩用手仅仅攥着那份资料。

“您说的对，明天再说吧。”

队长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刚准备把门关上，摩恩叫住了他。

“长官。”

“还有什么事吗？”

“我已经没有书看了。”

队长插着腰。

“哪天我有空去帮你找一点吧。”

摩恩待在满是书的屋子，看着长官。

“不能现在吗？”

“摩恩我说过了，我已经很累了。”

“但是，长官。”摩恩觉得自己有理由提出这个要求，“我在这唯一的乐趣或者说生存方式就是读书。”

队长似乎没想到摩恩会这么说。

“啊，是我疏忽了，这样的确不好。”

摩恩就看着队长在那想了一会，最后队长提议道：

“这样吧，你来我家。”

摩恩受宠若惊。

“合适吗？”

“这没什么合不合适的，摩恩。虽然你生于帕雷德，但我打心底里尊敬你。”

“帕雷德？”

“哦，我们是这么称呼它的，就是你的家。我们都说帕雷德的人都是贱民，但我觉得他们错了。”

队长把手搭在摩恩肩上。

“摩恩，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摩恩被队长的话语说得有点激动。

“长官，我在获取知识，同时创造知识。”

“不不不，摩恩，比这更伟大。”

队长拿起那些写满公式的纸张。

“这些，让弗里萨的发展加速了十几年。”

“弗里萨？”

摩恩有点疑惑地看着队长。

“对，弗里萨。那里是最文明的地方，都是高科技，很多东西我都没见过。而你，摩恩，你的才华可以让那个聪明智慧的地方锦上添花。”

摩恩很喜欢被夸奖的感觉。

“长官，过分的抬举对我来说没有用。”

队长看着摩恩，摇了摇头。

“别人可能是过分的抬举，但对你来说，是恰如其分。你知道恰如其分是什么意思吗，摩恩？”

“我知道，长官，我认为我知道。”

“很好，摩恩，你经得起这么夸奖，这是你应得的。”

摩恩笑容满面。

“队长，谢谢你。”

队长拿出自己的军官标志。

“摩恩，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摩恩点了点头。

“这是你队长的标志。”

“以后就不是了，摩恩。我再也不是队长了。”

队长把那军衔卸下，放到桌上。

“他们破格让我进入了军研部，那是人才才能去的地方。”

摩恩由心地恭贺道：

“恭喜你，长官。”

队长摇了摇头。

“不，不该恭喜我，而是你，摩恩。我拿着你写的东西给他们看，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

“不知道，长官。”

“他们说我是个天才，他们承诺这些理论会被加以利用，给更多的人创造幸福。”

“包括贫民窟吗？”

队长看着摩恩，眼中的光有点黯淡。

“为什么你还执着于贫民窟呢，摩恩？”

“长官，我就在那出生，我觉得大多数人还是好人。”

队长神情发生了变化。

“摩恩，忘了贫民窟的那批人吧。”

摩恩慌了。

“长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队长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事我做不了主，因为我们本来的目的就是拿他们……你懂得，不合乎人性的实验，这事只有交给他们做才合适，只有这样才能带给更多人幸福。”

“所以我的家人伙伴就必须得死在那吗？”

“摩恩，必须有人牺牲，我觉得你应该理解。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可以想办法把你的家人朋友救出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贫民窟的人不是人吗？”

队长生气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摩恩看着队长，眼神冰冷。

“因为我读过书，长官。人权生而可畏。”

队长看着摩恩拿出的那本书，上面写着书名，《众生平等》。

“我真应该让你少看点这个。”

摩恩看着队长。

“长官，我由衷地感激你。但这件事你说错了，贫民窟也能创造出辉煌。”

“摩恩，你不明白，贫民窟的人都是贱民，他们是扶不起的烂泥，他们的价值甚至不如蝼蚁。”

“而我就生在那里。”

队长有点不耐烦了。

“所以你想证明什么吗，摩恩？”

“我要退出，长官。我想造反。”

“我觉得你真要造反就不应该说出来。”

“不，我可以，长官。因为你说过，我是个人才。”

摩恩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你真的要走吗？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摩恩回过头看着队长，队长觉得摩恩变了个人。

“长官，念在旧情上，如果以后我们在战场上相遇，我会饶你一命。”

“摩恩！”

队长叫住他。

“事情不该是这样！”

摩恩看着外面的点点星光，吸了一口气。

“长官，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长官了。再见了。”

“等等，摩恩，别走，算我求你了，我大可以叫人把你留下，但我不想这么做。我们坐下好好聊聊可以吗？”

“你知道吗？你一直没有做一件事。”

“你说的我都做了啊，你要的书，你要的房间，你要的食物。你想要的我全都给你了。”

“你的名字，你从来没有告诉我名字。”

队长听到这话像被雷击了一般。

“从一开始，你就把我当工具，我在你眼里只不过是高等的贱民罢了。”

队长情绪激动。

“不，我不是。我只是……”

“伤了女人的心可以拿礼物、甜言蜜语挽回，但像我们这种自尊的人，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摩恩走出了房间，那是队长为他准备的，远离战火的小屋。他再也不需要了，这里的书他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