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城镇，李如是便觉得自己被骗了。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风吹过的呼呼声。

可他看向两旁，发现房屋里亮有烛火，昏黄的烛光映在纸窗上，依稀可见屋内有不停走动的黑影。

看来老伯并没有骗自己，这昆仑镇上还是有人的，李如是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可眼前的诡异景象他也只在电影里看见过。

李如是看见，在左前方的那间小屋中，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投射在纸窗上，几乎占据了纸窗的全部面积，仅在最下方的角落里让出一点光亮。

李如是走进，听见屋内传出瓷器落地的声音，夹杂着悍妇的叫骂声，黑影也随着声音晃动起来，可能是由于房间里那盏摇晃的油灯。

李如是悄声走远。他还记得那位老伯的话，在夜间的街道上，只有妖魔会出声，只有厉鬼会哭喊。

我是厉鬼吗？我是妖魔吗？李如是问着自己，却得不到确切的答案，可能是由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

他还是没有出声，甚至刻意放轻脚步，在广阔的大道上徐步前行。李如是有些好奇，想看看这个时候到底还没有人在外面？给贺婴宁带的桃酥糖估计是没戏了，只希望今天晚上能找到那位砌墙师傅。

风卷着落叶在李如是身前打转，这股夏风本应该给人带来清凉，可身处这条大街上，被这冷风一吹，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风钻进衬衣里不肯出来，在李如是背后生根，凄风呜咽，就像有一位披头散发的素衣女子扯着他的衣裳。

李如是摸了摸后背，没有发现异常，于是继续前行。看着李如是消失在拐角，空旷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一位素衣女子，脸被披散着的头发全部盖住，看不清表情。它微微颤抖着，似乎是不敢离李如是太近。

同样是听见了外边传来的脚步声，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反应。有的人干脆把灯全部熄灭，可能是不想引起注意，而有的人反而把烛火点的更亮，似乎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吓到外面这群邪魔。

李如是有所感应，猛地回头，发现身后跟着一只黑猫，它双眼好似琥珀，在黑夜中闪着莹莹绿光。

刚才他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本来想抓对方一个正着，却没想到是猫。李如是心里有些失望，却没有想起，猫走路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看着李如是背对着它，这只黑猫突然起了变化，身形陡然增大，最后竟有一层楼那么高，身后飘动的黑尾不止一条。它缓缓后退，毛发一根根竖起，甚至不敢让自己硕大的影子碰到李如是。

不知道为什么，李如是觉得自己胆子大了不少，可能是因为在坟旁睡了一觉，所以不怕鬼怪了？他胡乱猜测到。

越往小镇的深处走，街上的灯火就越是稀疏，越往深处走，黑暗就越是浓郁，这股黑暗犹如实物，压得人喘不过气。

终于，前方隐约可见人影，李如是有些暗喜，看来还是有人敢在夜间出来的。

稍微靠近了一些，李如是发现这人个子很矮，大概就一米四左右，全身裹着黑色的风衣，风衣的下摆落在地上，让人担心他走路时会不会被绊倒。

这人右手出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上面密密麻麻地插着糖葫芦。李如是走上前，想要买一根给贺婴宁带回去，就当是桃酥糖的替代。

随着李如是不断靠近，这人全身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还没等李如是走到跟前，此人大叫一声，黑色的身躯犹如破布，骤然倒塌，从风衣中跑出三只鼬鼠，四散而逃。

怪不得这人这么矮，原来是三只鼬鼠所扮。一串糖葫芦滚到李如是脚边，他低头一看，这那是什么糖葫芦，分明是一些小型啮齿动物的头骨，只是全部被涂成了红色，还能闻到上面传来的丝丝血腥味。

这样的糖葫芦，贺婴宁可下不了口，李如是撇了撇嘴，继续向前走去。

前面的十字路口处，爬着一只巨大的蜘蛛，听见脚步声，蜘蛛转过头，露出一张人脸，轻舐红唇，妩媚动人。

没等李如是靠近，蜘蛛八脚并用，飞快逃走。

要是走到头了也没看见有活人，李如是就打算原路返回，免得贺婴宁担心。

他本来想着，要是有人不小心跑到街上，被鬼物盯上之后，他应该可以帮到忙，可如今看来，小镇上的人自我保护意识都相当不错。

可他们越是小心翼翼，李如是就越能想到，这些无辜的人到底吃了多少苦。

自己身为堂堂地仙，为什么能这么多年如一日，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百姓白白送死？李如是心里气愤不已，恨不得找一把刀捅死自己算了。

他继续向前走着，却不再缓步轻声，反而用力踩着地面。脚下的青石板承受着他的怒火，空旷的街道满是回音。

听到这等声响，两侧的烛火纷纷熄灭，整座小镇陷入彻底的黑暗。

李如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可是堂堂地仙！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鬼物能奈何得了自己的？

斜前方有一颗垂柳，树干低垂，犹如老叟。

一位白衣少女靠在柳边，看着李如是，巧笑倩兮，眉目含情。

李如是发现，这张脸竟然是自己的初恋，这双大眼睛他可再熟悉不过了。

“如是，如是。”女子低声念着，双目噙泪，就像是久在深闺的愁妇，又像是盼望良人归来的新妻。

李如是看着她的脸，心生感动，有这样的佳人相伴，自己就算不做这地仙又能如何呢？

随着李如是慢慢靠近，女子似乎止不住心头的激动，她一只手捂住心口，一只手遮住面容，似乎是不想让心上人看见自己垂泪。

两人越靠越近，两侧的屋顶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李如是低头，发现了背后的黑影。

“这位兄弟，小道。。。”

李如是没有说话，只是轻抬手肘。

他心里很生气，从踏入小镇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找机会戏弄自己，让自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心里有火，要不就被水熄灭，要不就找人发泄。

只是这麒麟的真火，不是能够被轻易熄灭的。

李如是没有注意到，他右手背处一闪而过的麒麟印记。鹿角龙尾，栩栩如生，看来世人皆称他为麒麟儿，也算是名副其实。

站在李如是身后，正想出声提醒的小道士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位黑衣男子手中握着的佛珠在夜里闪烁着光芒，梵文若隐若现，好像有纯金的液体正在佛珠表面缓缓流动。

李如是转过身，简简单单地出拳，模仿的是祝青霜那招一往无前。

黑暗之中仿佛能听见佛祖的低语，这声音从远到近，由浅入深，一拳既出，这股梵音也到了极点，半空之中，一位威风凛凛的怒目金刚隐隐可见。

十四颗佛珠在他手上破裂，金光四射，犹如破晓的利剑。

一声巨大的悲嚎被风声掩盖，所有脚步声都随风消散，金色的火光飘出去很远，仿佛点亮了半边天，一片尘埃中，只可见地面上多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李如是发现，身旁多了一个目瞪口呆的年轻道士，平淡无奇的长相，只有一双眼睛清澈无比。他穿着道袍，头上缠着一字巾，背着一把桃木剑，显得很精神。

李如是没有理他，又看向自己记忆中那位美丽女子。

此时，这位女子已经脱去皮囊，果然是一只青面獠牙的厉鬼，它瘫坐在地上，正在瑟瑟发抖。

李如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这样。

尽管才使出了绝活，此刻他却觉得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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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主人从睡梦中醒来，兔子惊讶道：“主人，你怎么醒了？”

妖娆女子扶额，摇了摇头，只当自己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