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进，站在摊前的鱼贩子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的精壮汉子。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鱼贩围着头巾，撸起袖子，露出两条又粗又壮的手臂，他右手拿着一把片鱼刀，左手持一把剔骨刀，两眉竖起，笑呵呵地看着众人。

李如是心里纳闷，怎么这人就拿着两把刀，杵在那呵呵傻笑？还有，这么多人围在摊前，为什么一个买鱼的都没有？

顺着众人的视线，李如是发现，原来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鱼贩身后那边小鱼池上，似乎是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说是鱼池，其实长宽都不足两米，虽然面积不大，但池里的鱼并不算少。草鱼，鲤鱼，熙熙攘攘，挤在一处，在阳光下如同银浪翻滚，甚是壮观，不停有鱼跃出池外，还没来得及感受发烫的地面，就被守在一旁的小女孩扔回池内。

小女孩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不算特别好看的小脸上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李如是注意到，每次捡鱼的时候，小女孩总是伸出中，拇两指扣住鱼的鳃部，再顺着鱼挣扎的力道将它扔入池中，动作颇为熟练。

池里的局势很是奇怪，虽然池子不大，但也不至于装不下这些鱼。可如今，池里的草鱼和鲫鱼全都挤在东南角，一层叠着一层，不断有鱼落在池外，被小女孩扔回鱼池后，又忙不送地游回东南方，似乎鱼池的西北方有什么特殊的存在。

李如是定睛一看，鱼池的西北方有一条鱼悠然自得，四处游动，仿佛鱼池四分之三的区域全是它的势力范围。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拥挤的空间内走进一个浑身冒着恶臭的不速之客，众人既不想与他靠得太近，又没有勇气把他赶出室外，也就只得抱团挤在角落，看着那人大大咧咧地躺在一边，光着臭脚挖着鼻孔。

比喻虽然粗俗了点，但李如是觉得还是挺形象的，这池里的情况就是给他一种这样的感觉。

这条鱼浑身漆黑如墨，两根鱼须几乎与鱼身等长，李如是原本以为这是一条鲶鱼，不是有一种说法叫鲶鱼效应吗？可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对，这鱼周身布满鳞片，他可没听说过鲶鱼还有鱼鳞的。

看着人数已然不少，鱼贩放下手中的刀，冲着众人拱了拱拳，很有几分绿林好汉的味道。

“感谢各位朋友赏脸，俺姓阮，昆仑镇的人都叫俺阮小三，十几年来一直在这条街上卖鱼。俺卖的鱼，童叟无欺，说是一斤半就不会少了半两，因此大家也叫俺童叟无欺阮小三。”

贺婴宁动了动耳朵，似乎听到身边的师傅嘀咕着什么立地太岁，活阎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众人中传出稀稀拉拉的掌声，仿佛在证明阮小三所言非虚。

“大家也都知道，三日之后便是修仙大典，到时候许多神仙人物就会来到昆仑镇，想来很多朋友也是为了。。。”

“别说场面话了，快给我们介绍介绍那条鱼。”人群中有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他一手摇扇，身边还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伴，同样衣着不凡。

阮小三不以为意，笑容豪放：“好！就听这位少爷的，俺就先介绍介绍这条鱼。”

他走到池边，靠近那条黑鱼，黑鱼似乎有所警惕，尾鳍一摆，如同一只利箭，向着南方射去，鱼群仿佛受到了惊吓，激起浪花朵朵。

阮小三猛得出手，竟然提前等在黑鱼前进的位置，扣住黑鱼，一把将它提起来。他一双大手如同老虎钳，不管黑鱼怎么扭动，也无法从他手上逃脱。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就算是没有习过武的人也知道，这一手擒拿功夫实属罕见，可更让他们大开眼界的还在后面，刚才在池中，没人发现黑鱼的腹部竟有一条金线，从鱼首连绵到鱼尾。

鱼池里的异象总算是有了解答，就连嘴巴不停的贺婴宁都能看出来，这条黑鱼肯定不是寻常之物。

阮小三看着众人的神情，面露满意之色，松手让黑鱼重回池内，哗啦一声，水花溅了他一身。李如是看见，阮小三的手腕通红，看来这鱼力道不小。

阮小三重新走到众人面前，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这条鱼是俺前日在镇边的潜龙湾抓到的，大家别看这鱼个头不小，力气却大得吓人。不夸张的说，俺捕鱼这么多年，这是俺觉得最棘手的一条，要不是俺闺女在旁边帮了一把，俺说不定就活活累死了。”

说完，他掀起前额的头发，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看来就是抓这黑鱼所受的伤。

那位最先出声的公子哥奇道：“你家闺女这么小的年纪，能帮什么忙？”

阮小三笑道：“别看俺闺女小，本事可一点不比俺小，闺女，给这位少爷露两手。”

小女孩闻言站定，她马步扎得很稳，向前出拳，拳风烈烈，竟然真有几分本事。

“实不相瞒，如果不是为了给闺女找个好师傅，这条黑鱼俺也舍不得卖。”

又有人问道：“你这条鱼如此不凡，你把它当作拜师礼送上，还怕找不到一个教拳的师傅不成？”

阮小三摇头，“这鱼虽然神俊，但俺给闺女找的那个师傅不爱山珍海味，只爱喝酒。去年这个时候，他告诉俺，如果想让他收徒，就得送他两壶昆仑镇最好的酒，必须是两壶，不能多也不能少。俺想了很久，这昆仑镇最好的酒，肯定就是醉仙楼的醉仙酿了，所以才想着把这条鱼卖出去，换点钱。”

有识酒之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两瓶醉仙酿，那可得四两黄金，你个卖鱼的哪来这么多钱？”

阮小三笑道：“这一年来，俺每天勒紧裤腰带，也算是攒了不少银子，只要这条黑鱼能卖出去，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公子哥摇扇轻笑：“那你这鱼打算怎么卖？不会是四两黄金吧？”这人似乎地位不凡，不少人跟着他笑出声来，觉得阮小三痴心妄想。

阮小三语气坚定，“当然不可能，俺做生意，从来不挣亏心钱。这条鱼，俺只卖一百个铜板。”

话音未落，人群中仿佛炸开了锅，一百个铜板？一条两斤的鲫鱼就值这个价，这阮小三是不是太实诚了点。

“好便宜啊，师傅。”贺婴宁靠近李如是耳边悄声说道。

李如是点点头，“看他后续怎么说。”

果然，阮小三接着说道：“不过，俺有个条件，一百个铜板不是卖鱼，而是给各位一次抓鱼的机会。一百个铜板，俺送你一条两斤的鲫鱼，再给你一次抓黑鱼的机会，只要你能把黑鱼从池里抓起来，这条鱼就归你了。”

一百个铜板买一条鱼，还有可能白赚一条这样的宝贝，不少人都有些跃跃欲试。刚才阮小三能把鱼提在手上那么久，自己只是把鱼抓起来，总不至于一点机会没有吧？

李如是有些佩服，这鱼贩子看着粗犷，但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心思还是挺细腻的，而且，这黑鱼肯定没有一般人想得那般好抓。

那位公子哥一马当先，扔给阮小三一贯铜钱，兴致勃勃道：“小爷先来十次。”

阮小三接过铜钱，脸上有着隐藏不住的喜悦，笑道：“俺这就给少爷杀鱼，闺女，你在一旁看着少爷，别让他掉下去了。”

李如是嚼着桃酥糖，注意力都放在黑鱼上，没有注意到鱼池后不远处趴着一只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