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长安刚刚来了一封信,是,”青州刺史唯唯诺诺,不敢出一声,看到钟沁玉示意他说下去之后才继续开口,“是文家来的。”
一听说是文家来的,那么也就只有文欢了。文将军觉得他把自己宝贝疙瘩给拐跑了,想杀了他的心都有,更别提给他写信的,所以写信的人只有文欢。
青州刺史把信给裴璟之后,就在那站着,以为裴璟会读一下信中的内容,没想到后者直接将信放到衣襟里,看也没看两人。
战战兢兢地用完这顿饭,青州刺史立马领着人继续疏浚河道,泄洪防洪。钟沁玉继续扎堆在医馆里,盯梢每天疫情的进展。
“张哥,这怎么看?”
“不过就是个除了家世啥也没有的小白脸罢了,敢对我冷嘲热讽,不知天高地厚。”白日里的张哥现在蹲在角落里跟自己的小弟们发火。裴璟至少算是皇亲贵族,真要把人给怎么着了,也是他们倒霉。
“哥,现在疫病还没到集中爆发的时候,这你说要裴世子偶然之间感染疫病,朝廷还能派他来管么?”
“诶,小幺,今个这么聪明了?不过你怎么知道疫病还没集中爆发?”
“哥,咱营里也有几个弟兄染上了,那大夫来治病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说了。你说他们这些王公贵族的,天生就比我们命贵。他要染上疫病了,那也至少有好几个大夫围着他转,不像我们命贱的,死都换不来大夫看一眼。”
张齐应了一声,觉得挺有道理,但忽然又说,“裴世子染上疫病了,还有一个左相府公子呢?他怎么办?”
“哥,别说他坐着轮椅是个残废,就算他完完整整站起来,那也就是一个只会读两破书的啥也不会的公子哥,真要教训他一顿,那还不简单?”
“小幺,你这些鬼点子都是谁教你的啊?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主意挺毒啊?”
“哥,凭什么他们一出生就是高人一等,咱这一出生就贱到泥坑里?让他们感受感受这人间疾苦,也是一种历练。”
张齐觉得小幺说的挺对,俯身过去,仔细听小幺有什么打算。
几个人围成一圈,听完小幺说的计划之后,都不免有些震惊。
“哥,咱们只是给他们个教训,再说了,这种事,高门大院里多了去了,一个比一个腌臜恶心。”眼瞧着几个哥哥面色犹豫,小幺又下了一剂猛药。
裴璟还不知道有人暗地里要害自己的事,喜滋滋地掏出信自己看。
“见字如面,展信如晤。一别十日之久,思君甚矣,就不见阿璟书信,便自觉提笔,诉诸白日里的相思,夜里的辗转反侧。”
“长安一切皆好,不必挂念。但我有个私心,希望你日日夜夜挂念的人是我,希望你日日夜夜想起的人是我。”
“如今南疆军情紧急,国库亏损,上下皆为简朴,所以我的生辰也不会大办。但我希望那天的时候青州已经不再需要你,你可以陪我过。”
“阿璟,盛夏暑热,我想你了。”
裴璟看完之后,胸腔中涌动着一股暖流,来来回回将那么几行字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才将杯中的茶水倒在纸上。
离开京城的时候,文欢曾对他说,如果有任何情况的话,会用水浸纸写信。如果信上带有“长安一切皆好”字眼,那么信的背面绝对会有重要的信息。
不一会,水就晕染了整张纸。水浸纸和觳纹纸有着一样的花纹,但因为制作工艺不一样,水浸纸可以更好着墨,且不会有任何晕染。如果不提写信一方是用水浸纸写的话,只会当成一般的觳纹纸来看待。
正面的墨字潇洒凌厉,笔走龙蛇,背面炭笔写出的字却是潦草奔放,若不是裴璟这么多年来和文欢通信习惯了她的草书,还真的看不出这后面是什么字。
“原以为是天灾,没想到是人祸。”
文欢怕自己的解释有误,直接将余寄寄给她的书信誊抄了一遍,利用水浸纸将消息传给裴璟。
“玄青玄白,”冷静了好一会,裴璟才出声,“你们二人去查一件事。”
裴璟示意两人向前一步,神情严肃,眼神深不可测。
“听明白了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
接下来的这几天裴璟白日里河道医馆两头跑,晚上就待在灯光下磨玉,是一块上品的羊脂玉,主要的部分被打磨成了一根簪子,流水的形状,尾部刻着细小的一行字,“一品长安某,随君登高楼”。
这几日尽快打磨好,剩下的部分可以做个玉坠挥着别的,但时间明显不够了,只能先把簪子做好,以便文欢及笄的时候戴上。
玄青玄白被派去做任务了,他带来的人都去河道了,再了就是医馆,服侍他的人还是青州刺史的人。不过他只是让人帮他跑跑腿,所有贴身的活计都是自己做的。
七月初三这天,裴璟终于将簪子磨好,赶忙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文欢手上。
七月初四这天,余寄比文欢说的晚了好几天才到。一到就被人给抓着去医馆看病了。
七月初五这天,长安来信,“一切安好,勿念。”裴璟将信塞到自己胸口,跟在余寄身后细细询问病人的情况。
河道那边有玄墨盯着,没人敢放肆。裴璟也就跟钟沁玉一块盯着疫病,听太医和大夫为了病情争执。急红了脸还得两人出面安抚,毕竟现在是他们在救死扶伤。
傍晚的时候,裴璟突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只当是近日连轴转太累,但也小心谨慎地请人来看了看。余寄还有太医是救治病人的主力,现在抽不开空,便自己找了个大夫给看看。
老大夫面善,笑呵呵地,说就是小风寒,不是疫病。
裴璟松了一口气,还是接过老大夫熬的药一饮而尽。药苦得厉害,裴璟偏过头去,不让人看自己痛苦地神情,也自然而然地忽视了老大夫怨毒的目光。
当天夜里,裴璟面色潮红,身上比之傍晚更加热,但没有疫病发生似时的小疹子,余寄匆忙之间也赶过来看了一眼,说是风寒,再加上过劳过累,体虚伤风。
玄觅在裴璟窗前守了一晚,在天刚亮打算给裴璟擦拭一下身上的汗的时候,发现他身上起了很多很多小疹子。当下玄觅就慌了,尤其听完余寄诊治完确定是疫病的时候,更是心火燎原。
“他去传染区的时间还没有我去的时间长,怎么就会感染呢?”钟沁玉待在了书房,跟着一群大夫细细谈论。裴璟这几日接触到的人都在这个院子里,谁也出不去。钟沁玉也留在这里,正好可以打理一下裴璟落下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