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七章 咸阳乱(二)(1 / 1)秋水渔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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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晨幕,几颗暗淡的晨星散落在浮白的天幕,月亮只剩下白色浅浅的月牙。远处的山间挽着一缕白纱,在更远处的东方,光芒正在升起,天地间冒出一叶橘黄,染透一线天际。我和嬴政骑在驖驷身上,在离咸阳的不远处的一座山坡上遥遥眺望。

咸阳方向,不断传来嘈闹的厮杀声,外城内火光四起,滚滚浓烟卷聚一起,遮蔽住视线,虽不能得见,也可知是何模样。

我有些忧虑,王兄将咸阳搅乱成如此模样,二人之罪,实为难赦。我转过头,望向嬴政。俊俏的脸上,眉头微皱,眼神里还有丝丝冷漠,可嘴角却微微扬起。

“走吧,夫人,时候差不多了。”嬴政终于不再眺望,语气轻松平淡,毫无波澜,连先前微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似乎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恶火横烧的咸阳,而是去一处风光暇静的胜地。

“我们就如此径直而去?”

“寡人是咸阳城的主人,不径直而回,难道还要偷偷摸摸溜回去?”

“可是……”

“不用可是,夫人,成嬌是掀不起多大风浪的,哪怕有姬丹,他也只是一滩烂泥,只可惜,这咸阳城内,总有人想要将他扶上墙。”

嬴政左手驭马,右手抓住我的右手,将我搂在身前。

“夫人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咸阳是寡人的地盘,任谁也不得造次!”

我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喜忧参半,忧的是嬴政与王兄势必会有争斗,刀剑无情,两两相争,必有胜败;喜的是嬴政答应了我,会留王兄活路,二者只是争斗,不分生死。可~,王兄,性情那般骄烈,不知二人此次争斗,会是如何结果。

嬴政并未察觉我的心思,驾驭着驖驷,朝咸阳奔去。

咸阳城门,几具身着护城戍服的尸体横陈在城门前,几处乌黑发紫的血迹,溅撒四处,除此外,竟连一支箭羽都不曾见到!此时城内正在厮杀,城门却紧闭,且城墙上的戍卫不见一人,只有几枝撕烂的旌旗和几枝倒戟。

如此,只有一个解释:叛变!驻守城门的戍卫长叛变了!

“嬴政!”我有些惊慌,如若连戍卫长都叛变了,咸阳城中还有几人未叛乱。

“走吧,夫人。有寡人在,你只管放心!”

我尚未回过神,嬴政高举双手,拍了三次,又一手握拳,拍了三次,再让驖驷鸣叫一声。城墙之上似有动静,过得一刻,城门缓缓打开。一小队戎装劲服的人马自其中鱼贯而出,分裂两队,戍立城门两旁,城门内迎出一人,正是蒙恬!

“末将蒙恬,叩拜王上、夫人。”

“起身”

“是”

“城内情况如何?”

“王上料事如神,臣下佩服。城中诸多臣子见长安君携太阿剑而回,哗然一片。虽彼此间都表现得毫无波澜、仿若无事,私下底,却各有各的安排。”

“哼,一群酒囊饭袋而已,能有什么安排,无非是给自己找条后路,看看是否应该早日归顺成蟜,能不能多捞到些好处。不过他们也没那么蠢,寡人生死未定,他们也不敢贸然行事。

况且,成蟜后面还有个姬丹,姬丹应该早就帮成蟜安排好了,所以此刻的咸阳才会城门紧闭。如此,既能封锁消息,逼迫城内诸臣,又能将寡人拒之城外,等到成蟜王权在握,一切就都是他说了算了。”

“王上所言不错,长安君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借用华阳太后、樊於期及其亲臣势力,策反城守王将,将王城封禁,不得任何人进出城门。加之王上交代,令臣假降,王城中三大拥兵之臣,便有两人倒戈,只剩下宫翎戍卫李信还未示明态度。”

“李信有谋无略,却极重感情,寡人一直敬重他。成蟜为了策动他,应该会说寡人身死,甚至,演一出兄弟情深的蹩脚戏罢,蒙恬,你无需拘束,说来与寡人听听。”

“禀王上,确是如此。长安君归来后,先将一切安排妥当,随即到宗庙祭望之上痛哭,称,王上在雍城,倏尔染病暴毙,临终前无力执笔,只得将信物太阿剑交于他,欲立他为王。他本想拒绝,原因王上膝下还有公子扶苏当该立王,却见王上已然西去,他哪还有什么心思思虑这些,只觉伤心悲切,想要归来禀告先王先祖。再以‘九仪殡王之礼’接回王上,以宽心伤。”

“好好好,如此,才能更快的逼出有逆反之心的贼臣,不愧是姬丹,能将成蟜教授至如此,寡人真该谢谢他。”

“王上圣明,长安君如此一哭,李信便有了动摇,王城内的宗亲重臣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分为三派。一派是以樊於期为首,自始至终都拥护长安君的一派,他们说王上意至如此,长安君又属嬴氏正统血脉,且先王有言,嬴氏子孙,执太阿剑者、秦国王。

如今,长安君携太阿剑而归,且有王上嘱托,名正而言顺。公子扶苏,此时亦不知所踪。秦国,泱泱大国,俯瞰六国,岂能群龙无首,为六国作乱。故而应当机立断,拥立长安君为王。

其中还有人当众说,王上血脉不清,是否为嬴氏宗亲,仍有怀疑。如若王上并非嬴氏族裔,立公子为王,岂不国之为窃。”

“哼,戏还挺足。”

“长安君听闻后,即令人将那人逮走斩杀。还言道‘岂敢污言,王上乃是吾之至亲。’”

“我这弟弟竟然会笼络人心了,希望这是他自己谋略,不是姬丹指点的才好。”

“除了拥护成蟜的,还有极力拥立公子为王的。他们以嬴公长大人和李斯大人为首,坚决拥立公子为王,反对长安君。”

“嬴公长一向与我不和,且先王封我为太子时,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此次他这般,让寡人有些不懂了。”

“王上,臣猜测,这应与司觋大人有关。”

“如何有关?”

“王上临走前安排臣调查司觋大人失踪一事,臣派人调查已有一定结果。”

“是为何人所为?”

“禀王上,是司觋大人自己离开王城的,无任何人强为,只是司觋大人在离开王城后,去了雍城,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的踪影了。

臣怀疑,司觋大人去了雍城之后,被长安君抓起来了。”

“老司觋久年不曾离开咸阳,为何要在成蟜起事之前离开,还去的是雍城。老司觋应该知晓,成蟜最近几年一直在雍城营建自己的势力,按你所言,雍城是自己去的,可他去雍城所为何事...”

“王上,臣有句诽言,不知王上是否愿意听信?”

“讲”

“王上,臣认为,李斯小人,王上不得不防。”

“何出此言?”

“据臣的探子所报,长安君起事前,曾去拉拢李斯。李斯并未表态,却在长安君走后,悄悄派人去打探虚实,还特意亲自去了一趟嬴公长大人处,想要知晓公长大人的态度。

公长大人一直与王上不和,却因为自己是嬴氏族长,位高权重,处处与王上作对。李斯此去便是想要知晓公长大人的态度,因而故意透露,他听闻长安君想要起事之事。谁知公长大人仿若未闻,只说长安君少竖子,不足以为谋。

那李斯竟说“如此,长安君立位,秦国不就在你我手中了吗?”

臣才知,那李斯根本不是去打探公长虚实,而是向公长示态。他是想要公长与他一起,扶持长安君上位。”

“此人图谋不小,寡人早就知晓,只是其治世之才,世间无出其二。此前寡人本想启用其同门师兄,只可惜,那韩非子死忠韩国,不然,李斯也不敢如此放肆。那最后公长是如何作答?”

“李斯如此表态,公长依旧说长安君少竖子,不足以为谋。李斯便知公长是何态度,故而引退。归去后,他又私下秘密派人调查嬴公长大人,不知他查到了什么,最后,他便与嬴公长大人一同拥立公子为王了。”

“这与老司觋有何干系?”

“王上,这应该问公子。”

“扶苏?”

“是的。不知王上是否察觉,自公子挂玉以来,司觋大人对待王上的态度就开始变了。”

“寡人知晓,老司觋一直怀疑寡人的是否为嬴氏血脉,因而自幼便更爱成蟜。父王曾告知他,寡人是嬴氏族人,他依旧不信,若非老司觋如此态度,嬴公长也不会一直与寡人作对,更不会有成蟜作乱的机会了。

可自扶苏诞来,不知为何,他的态度便有缓和。寡人立扶苏为公子,他更是亲自操手一切,甚至还言,扶苏与秦国国运一体,扶苏安,秦国兴、如此说来,都是夫人的功劳了。”

嬴政说完,轻轻地抚了抚我的头发。我白了他一眼,掐了掐他的大腿。示意他,蒙恬正看着呢。

嬴政假装不知,蒙恬假装未见。

“正是,王上,嬴公长大人至信司觋大人,司觋大人如何,公长便如何。且公子一病,司觋大人便为公子策卦,卦毕,就离开了宗庙,去了雍城,成蟜一回王城,公长大人便将嬴氏族人召去,要大家拥立公子为王。李斯听闻,即带着门客前往公长大人处,也因他们二人如此,许多举棋不定的臣子,也随之附庸,这便是另一派。”

“那最后一派,便是静观其变者了。”

“正是,一些大臣言,王上生死未知,公子也只是暂时不见踪影,怎能如此贸然,因而迟迟未表态。

臣按王上的嘱令,虽假降于长安君,为了不使其起疑心,也并未明显告知其态度,也属其一。”

“好,有老司觋与公长的助力,寡人也不必再担心了。我们先进城,寡人再做安排。明天,我们再去与成蟜演一出好戏。寡人要看看,我这弟弟,究竟能到哪种程度。”

“谨遵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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