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大堂见到周围时,陈枳妗吓了一跳,上次晚上黑灯瞎火没看清,这一次一瞧,几天没见,他整个人黑了几个色号,感觉跟黑人可以称兄道弟。他的三庭五眼生的教科书一般,尽管皮肤黑,但五官立体,多看两眼竟然有几分中东土豪国王子的神韵。
周围熟络地迎了上来,随即想起已经分手,止步哂然道,“没耽误你工作吧?”
陈枳妗摇摇头,“哪个科室?”
一番检查过后,老中医一笔一划写下药方,“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中医讲究固本培元,你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这些药你得按时服用,不要嫌麻烦。”
又说,“服药伊始严禁吃荤腥,一个疗程后可以尝试少量吃一些荤腥,吃的时候,心态平和不要紧张,慢慢来,会好的。”
谢过老中医,周围帮着划价取药,两人走出门诊大楼。
陈枳妗停下脚步,“谢谢,你辛苦了。”
“不用客气。”
“药多少钱,我转给你。”
“算了,没多少钱。”
阳光下周围的皮肤似乎更黑了,服了,为了省打的费也不怕得皮肤癌。陈枳妗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又返回,撅着嘴怒气冲冲,“明明已经分手了,还冒着大太阳的暴晒,走街串巷苦寻良医,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得偿所愿,你觉着我会感动!”
周围蹙眉。
“可惜你搞错了,我不是那种单纯愚蠢的女生,有情饮水饱在我看来特幼稚。”
“你特地回来为了说这些?”
“对!在我看来,你首先不够爱自己,自然也就不配爱别人!”
周围神情从开始的惊讶,然后变得无奈,最后变得淡然。
陈枳妗气呼呼的等待着,等待着他的反驳。
然而没有,周围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眸底亦越发暗淡。
这让她很添堵,因为她准备了一大堆反击的话。
陈枳妗下到地下车库,司机为她拉开车门,车内空调一直开着凉爽宜人,劳斯莱斯缓缓驶出医院,路上车多,司机开的不快,一道金属护栏隔出非机动车道,车道里面有不少人顶着烈日骑行,一个穿着短裙的妹子,显得尤为狼狈,不知是生理期,还是别的原因,她歪着身子,用大半个屁股斜坐在坐垫上,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缓慢骑行,陈枳妗看的烦心,升起电动遮阳帘。
蓦然发现周围,就在窗外侧前方几米开外,陈枳妗瞄了一眼司机,见他专心开车,视线又偷偷看向窗外,尽管周围二十多了,可骑上车,骄阳下真有一股赏心悦目的少年感,不是那种少不更事,而是青春恣意勃发,如果她小上五岁,一定会被迷的死死的,保不齐真会干为了他放弃叶一的蠢事,想想真是后怕。
宿命一般。
当初从阳台偷偷看他。
如今从车内偷偷看他。
周围察觉机动车道有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而行,他下意识转眸一瞧,竟是陈枳妗?
刚刚陈枳妗的一番恶言相加,让他决定以后就算碰上也要形同陌路。
可此刻意外相逢,他还是忍不住对她轻轻颔首。
陈枳妗见状立刻收回目光,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师傅麻烦你开快一点。”她鼓着腮帮子。
司机开始加速。
她的余光瞄向车外,阳光下,那个白衣少年起的飞快,车流中闪转腾挪,倔强的加速骑行,一直试图维持并列而行,让人看的胆战心惊。
“不好意思,司机师傅,我有点晕车,还是慢一点吧。”陈枳妗声音有些嘶哑。
悠扬的钢琴曲柔滑地从哈曼卡顿音响中流出,她不时扫一眼窗外,隔着一道护栏,周围就在那,一直同步前进。
不久,劳斯莱斯驶上高架匝道,护栏外的周围甩得越来越远,身形变的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这大概就是她们的人生,尽管看似方向相同,但是两条车道永远走不到一起。她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叶一听司机汇报情况的时候,正在游艇码头旁的酒窖里品酒。
“哐当!”酒杯被他砸落地面,众人面面相觑,叶一阴着脸,“抱歉,吓着各位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扬长而去。
办公室内烟雾缭绕,叶一的双脚架在办公桌上,烟灰缸里,散落着很多烟头,他的手中夹着一支烟,烟灰很长摇摇欲坠。孙秘书毕恭毕敬站在一旁,揪心的看着叶一脚下的波斯地毯。这块地毯是叶一前女友从伊朗买来的,绵软舒适脚感极佳据说花了好几万,叶一颇为喜欢,为此特地买了双软底拖鞋。
那支长长的烟灰终于掉落地毯上,周围完全没在意,猛吸一口烟,斜睨着孙秘书,“你见过周围本人?”
孙秘书点头。
“身材相貌气质,有什么过人之处?”
孙秘书想了想,摇头。
“真没有?”
孙秘书低声道,“比较帅。”
叶一狠狠掐了烟蒂,“愚蠢的女人。”
“……”孙秘书战战兢兢。
叶一又点上一根烟,“三个老家伙这些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孙秘书面露难色,“这些天我一直安排人盯着,目前没发现有什么动静。”
“树欲静而风不止,事到如今,我得亲自会一会他们。”
孙秘书被烟呛的难受,善意提醒,“叶总,您想开点,哪怕万一您失去了集团的控股权,您还是集团的大股东,放眼整个上海滩,财富在您之上的没几个。”
叶一斜睨道,“我用十年时间,才把集团带到现在的规模,证券公司几次找我上市,我都不屑一顾,你一句话,就想让我放弃集团的控股权?”
“对不起叶总!我多嘴了。”孙秘书鞠躬谢罪。
“如果不是因为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一定怀疑你吃里扒外。”
孙秘书抖如筛糠“叶总,我对你绝对忠心啊!”
“现在看来陈枳妗一时半会没法拿下,赶紧约三个老家伙见面,我看看能不能从他们之中,挖出一个和我站一条线的。”
“好的,叶总。”
陈枳妗昨晚睡得很不好,准确说失眠了很久,从尼安鲁特人想到了人种的进化,又从人种进化想到了东亚人和欧美人五官的差异,又从五官想到了五官俊美的周围,又从周围想到了自己,最后想起了自己还有一屁股欠债。
想到了家里100多万的欠债,反倒踏实了,不再胡思乱想,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今天妆容很费心思,昨晚睡得不好,黑眼圈很是严重,眼妆那是补了又补,修了又修,好在效果还不错,她上身穿着藕粉色衬衣,搭配着玫红色短裙,职业女性透着几分性感。
陈枳妗早早等在叶一门前。
“叶大哥,早安!”陈枳妗笑容满面。
叶一颔首,捂嘴打了个哈欠,昨夜他也是辗转反侧,“早。”
上了车,陈枳妗见叶一脸色不好,哂然一笑,“叶大哥,昨晚睡得不好?”
叶一苦笑,“以为搬来这里,能遇事呈祥,没想到还是事事不顺心。”
“都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也许您放宽心,或者换一个角度,会发现问题没那么棘手。”
叶一摇摇头脸色阴沉起来,视线转向窗外。
陈枳妗还想说点什么,见气氛不对,只能作罢。
刚上班,叶一便领着孙秘书出了总裁办公室。陈枳妗迎了上去,叶一眉头一紧,“你不用跟去了。”随后二人匆匆离去。
看着叶一远去的背影,陈枳妗有些郁闷,打扮的这么漂亮,白费劲了。
蓝天白云,郊区的一座高尔夫球场,叶一下了球车,紧紧握住本集团财务总监仲夏的手,“仲总监,今天你可得手下留情,我的球技很烂,您作为前辈得好好教教我。”
“哪里的话,后生可畏,叶总才要手下留情。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中用了。”
“您老什么都好,就是太谦虚了,这些年集团越做越大,您领导的财务部功不可没。”
“我哪敢居功,如果不是当年跟着你老爸,在集团里投资了一些股份,保不齐,现在在哪搬砖呢。”
“仲总监是咱们集团财务部的定海神针,有没有股份不重要。”
“哦?听你的语气,该不会对我手上这点股份感兴趣吧?”
“咱们集团虽说规模庞大,股东其实只有4个,我爸占51%,你们三位叔叔平分了49%,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家在全国颇具分量的公司,竟然一直没有上市。”
“你打算上市?”
“一直以来有几家证券公司,劝我上市,我是觉得集团现金流充裕,完全没有上市筹资的必要,其次我不想三位叔叔误会,认为我想稀释你们的股权。”
“哈哈,叶总果然仁厚,你小的时候我就对你爸说,这孩子长大了绝对青出于蓝。”
“谢谢夸奖,不过,这次证券公司提了一个很不错的上市方案,我个人很感兴趣。当然对于上市这事,你们可以有其他选择,如果担心股份被稀释,或者觉得上市之后有不确定因素,您可以把现有的股份卖给我,价格保证公道。”
仲夏表示很欣慰,“叶总能这么体恤我们老人,真是受宠若惊啊。金山银山不如好的靠山,我这把老骨头就靠你了,上市的事,可以开股东大会从长计议,股份嘛我就不卖了,等我百年之后,留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叶一亲自递上球杆,“虎父无犬子,仲总的公子乃人中之龙,我听说他的风险投资干的很出色,如果您把股份换成一大笔资金,我想他将来一定能叱咤风云。”
“多谢你的建议,我的儿子我了解,小打小闹还行,成不了大器,真要是把股份换成了钱交给他投资,要不了三年,全家喝西北风。”
叶一还想劝说,仲夏大力挥杆,“打球不谈公事,球场无大小,今天我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叶一叉着腰悻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