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陪着穆子琛挽着许金荣走进里间,在一番哄劝下,许金荣喝下一碗药后才安然睡下。
“三哥,大夫人心脾两虚,情志不舒气机郁滞,委实如楚郎中所说,精神失常,是疯癫之症。”玉染给许金荣把脉后说道。
“可还有治愈的希望?”穆子琛急切而又关心的问道。
“这不好说,一是病患需要积极配合治疗,二是要家人细心体贴的照顾,还要看病患自身的状态调整。三哥,你要有心里准备,此症治愈机率不是很大。”玉染无奈的摇一摇头。
穆子琛看着熟睡中的许金荣,轻轻一笑,笑的勉强而无奈:“其实母亲这样也不错,不会再做出愚蠢之事了。也不会去争去抢,去算计,去谋害,就这样无忧无虑的活完下半生,挺好!”
穆子琛转向玉染,抱拳深施一礼:“七妹,我代母亲向你和沈夫人赔罪,母亲当年害沈夫人一事,虽说是他人出的计谋,可她毕竟参与其中,难咎其责。可如今母亲这等模样,也许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吧!七妹能否看在三哥的薄面上宽恕母亲?”
玉染淡然一笑:“三哥孝心可嘉,看到大夫人如此,我……哼哼!相信我娘也释然了。”
“谢七妹,七妹心胸开阔堪比男子,另我佩服!”穆子琛又是一礼,这一礼与刚刚那一礼不同。第一礼是怀着愧疚行的道歉礼,而第二次则是出于内心深处的佩服与尊敬。
玉染从穆子琛的表现上看明白了,穆子琛果然是可以大用之人。一个能看透一切,能驾驭得与失,能主动承认错误敢于担当之人,终究会有一番成就。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墨培霆会把穆子琛打磨成一把利剑,更相信这把利剑会大有作为成为墨培霆的得力帮手。
临出里间时,穆子琛对照顾许金荣的丫鬟说道:“好好照顾我母亲,瑞福居的所有奴仆月例翻倍,若照顾的好,还有赏银。但是,若让我听到不利的消息,我也绝不会手软,知道了吗?”
“是!婢子们明白!”屋里的丫鬟们对穆子琛行了一礼。
“三哥恩威并施,做的好!”走出里间,玉染赞叹道。
“哼哼!七妹过奖了!”穆子琛苦笑。
走到正厅,里面竟鸦雀无声,只剩下许景琰一人坐在侧位上,慢悠悠的在品茶。
芙蓉走上前对玉染说道:“小姐,蔷薇陪沈夫人去枫院了,老爷去瑞祥居看老夫人。临走时,老爷吩咐午膳都去瑞祥居用。”
见无外人在,穆子琛淡然道:“我去安排人备车送大嫂离开!毕竟在穆家呆了三年多了,穆家不可失礼。”
穆子琛看向许景琰:“表哥在此等我两刻钟,我稍后就回。”
“好!我正好向七小姐询问姑母病情。”许景琰的回答滴水不漏,让人无可挑剔。
穆子琛匆匆忙忙走了出去,脸上带着一层喜气与兴奋,刚刚到阴霾一扫而空。
玉染坐稳后,饮了一口许景琰倒的茶水:“大夫人病症想必许家已经向楚郎中咨询过了吧?”
“呵呵呵!”许景琰一声轻笑,笑的轻松:”坊间传言穆府的七小姐是菩萨转世,依我看不单救苦救难,还会占卜之术呢!”
“要不要给你卜一卦呢?”玉染打趣的问道。
“玉染若有兴趣倒是可以为我卜上一卦,就算一下姻缘吧!”许景琰笑不达眼底,语气更是一本正经,眼帘低垂,望着茶碗里轻轻颤动的茶水,而他的心也如那茶水一样颤颤巍巍。
“有一上上姻缘,乃是天作之合。强强联手,他日定是一大助力,可喜可贺呀!”玉染冲许景琰抱了抱拳。
“哈哈哈!你呀!”许景琰开怀一笑,在玉染面前他感觉轻松,同时又有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玉染继续调侃道:“和平郡随顾正泽归顺大梁后,素有“天下粮仓”的丰城乔家便是大梁子民了。如今南乔北许强强联手,这天下间的银子怕是都要进你们两家的银库了吧!”
许景琰笑道:“我们两家可都是合法的商户哟!此次的军需物资三成都是我们许家准备的。”
“呵呵呵!”笑的极为自然的玉染说道:“这乔家小姐还没过门呢,便替未来岳丈讨要说法啦!我可是听到寒王殿下给许家生药铺十几车的药材,这应该叫做以物换物,许家不亏的!”
“呵呵!还说我替乔家讨要说法,明明是你再为寒王殿下在讨公道。呵呵!”许景琰摇着头,笑的有些勉强。
“我现在可是寒王殿下的侧妃,出嫁从夫,自然要为他说话。若此时乔家小姐在此,呵呵呵!也会为她未来夫君说话的,女人了解女人。”玉染看似平淡的言语却无不在透露她的心声。
“侧妃,哼哼!看来你这侧妃娘娘当的很惬意。”许景琰说道。
“那是自然!”玉染仰头一笑,带着一股得意与嘚瑟。
“呵呵呵!”许景琰笑的极不自然。
“听闻你与乔家小姐已经定下婚期了,到时寒王府定会备上厚礼送到府上。”玉染说道。
“祖父祖母急切,便定下了,是来年三月份,春暖花开时。”许景琰平静如水的语气,似在说着别人的婚事。
“听闻乔家双喜临门,边嫁女边娶媳,南乔北许两位少主同时娶妻,天下美谈呀!”玉染眉飞色舞,八卦心极强。
许景琰满足玉染八卦心的说道:“我那未来妻兄乔家少主是娶继室,娶的是我舅舅家的表妹,年芳十八,因一场意外,小腿受伤耽误了婚事。”
“这就叫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注定的缘分。”提到乔安治,玉染猛然想起了那套乔安治送给凤妖娆的黄金饰品“看来此物该物归原主了,以此了断乔安治的心思。可眼前这位呢?该如何让他死心呢!”玉染胡乱想着。
许景琰无奈苦笑一声:“缘分,哼哼!这两字倒是缺一不可,若有缘无分不过一场镜花水月的旖旎之梦罢了。”
“梦终究会醒,人最终要面对的是现实问题,脚踏实地才实际。”玉染淡淡的笑容,淡淡的语气,连神情都是淡淡的。
“是呀!我与乔少主倒是同病相怜,都是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最终都归于平淡与平凡。唉!若不是心中挚爱,娶谁都无所谓。是乔少主这句话点醒了我,若不然我怕是依旧执迷不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呢!”许景琰似在自说自话,有似在向玉染袒露心扉。
“终究是走出了迷茫,细想想人生苦短,何必执着下去呢!除了感情,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责任与担当,最终都需要自己来扛。”玉染无意识的瞄了一眼许景琰,好巧不巧的正好四目相对,玉染没有躲,而是淡然一笑。
这一笑让许景琰感觉泯灭了他所有的幻想与期盼,而他回复玉染的则是一抹无力的苦笑。
许景琰的心思,玉染早就知晓,却未点破,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如此才不会尴尬。
好在玉染遇到了墨培霆,为其挡住了狂蜂浪蝶的惊扰。
许景琰那抹苦笑被玉染捕捉到了,说道:“正弘法师曾跟我说过,人生八苦,而最苦不是生死,而是放不下!世间有多少人因放不下而铤而走险,或活在执着之中,或委屈求全……其实,试着放下,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快乐!”
“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益匪浅!”许景琰说道。
“我不过是照猫画虎,把正弘法师的话重复了一遍罢了,你就别取笑我了。”玉染起身对许景琰一礼:“祖母这两日跟着父亲担惊受怕,又上了年纪,我去看看她,先行告退!”
许景琰起身还了一礼,带着调侃意味的说道:“你如今身份不同,这一礼可不敢受。”
“如今在穆家,我便只是穆家的女儿。”玉染话落,人已经走了出去。
望着玉染渐行渐远的背影,许景琰微眯双眸,眸中淡淡的忧伤飘过,轻言轻语道:“这一生注定是与你有缘无分了,哼哼哼!你这样一个女子让人难以放得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