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宣阳宫。
辉煌的大殿透露着帝王之家的豪气与奢华,也彰显其尊贵的身份地位。朝政殿,竟让人伸出不觉压抑沉闷,殿中站着太子公冶景行,丞相离义天,副帅萧谦,户部尚书迟左秋以及那甚少露面的兵部尚书司马屈。永帝高高地坐着,五爪金龙绣纹锦衣尽显帝王气势,往上看,脸色并没有那么好看,微微皱着眉头,一坐那,不怒自威。
众人都凝视不敢出声,凝视的却是那殿内受了极刑的一男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能够看到的皆是伤口。殿内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不禁嗤之以鼻,紧紧皱着眉头,强忍着不适。
而副帅萧谦却是平淡如水的面部犹如家常便饭一般,对于战场上的人来说,这样根本不算什么。
丞相离义天紧皱着眉头,看着那满身是血的男人,接着微微侧目看向了萧谦一眼,刚巧对于上了萧谦深眸,那眼眸中还有一丝得意。
“这人是萧谦带来的,他想干什么?”
丞相离义天在心中暗暗发问,众人的神色皆是不明。除了公冶景行嘴角勾起的一抹诡异冰冷的笑容……
永帝扫了众人一眼,拍了拍膝盖之处,眼中划过一丝打量和浓浓的无可奈何,忍不住开口道,
“既然这人是萧爱卿带来的,想必是查到了遇刺一事的幕后主使了,那萧爱卿便说说吧!”
“是!”
永帝既然开了口,萧谦连忙低头揖礼回答。
“皇上将遇刺一事追查的众人交给了臣,臣派出去打量人手探查,终是在茫茫人海寻找到一丝踪迹。也算是给皇上太子恒王一个交代,当日雾临枫塘追杀太子的人已经被全部解决掉,听说是雾临枫塘画舫的女老板助了一臂之力。随后臣派人在水中打捞了那些黑衣人的所有尸体,这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便是胸口出都纹着黑色的麒麟形状。”
永帝听着皱了皱眉头,看起来神色是有些不悦。
“麒麟?”
萧谦抬了抬眉眼,随即道,“是!”
“朕记得《礼记·礼运第九》中有云,“麟、凤、龟、龙,谓之四灵”,可见麒麟地位起码与龙同等,并不低于龙。这些人胸口都纹有麒麟,看来背后之人不是个简单的旦角啊!”
旦角是戏中女性的角色,看这个样子永帝是真的生气了,众人心中各生所想,却未曾面面相觑。
公冶景行轻挑了眉眼,心中有所意识到萧谦的想法,心中不由得冷笑,连忙拱手行礼道,“父皇博学,但麒麟是应龙的孙辈,《淮南子·地形训》:“毛犊生应龙,应龙生建马,建马生麒麟,麒麟生庶兽,凡毛者,生于庶兽。不过东施效颦,卖弄罢了!”
无论如何,公冶景行不会轻易让萧谦得水。
见此形势,迟左秋和萧谦分别连忙附和了一句,拱手道,“太子说的有理!”
谁都喜欢听奉承的话,更何况帝王,最怕的便是下面的人有二心。即便是假,听着讨好阿谀的话也是很舒服的,永帝的眉头渐渐松开了些。
“可查到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头目,组织?为何要刺杀太子恒王?”
萧谦眨了眨眼睛,面上有一分疑惑之色,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臣命人画下了那黑色麒麟状请了江湖中人去查,听回来的人报那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楼‘血影楼”的人,但是血影楼的楼主究竟是谁,是何模样,臣无能,未能查到,请陛下降罪!”
永帝似有所惑,看着萧谦,
“萧爱卿不必多虑,此事棘手,也正常。只是这血影楼为何要刺杀太子,难不成想要动摇国之根本,颠覆东阙江山吗?”
说着永帝的脸上有些冰霜覆盖,历朝历代的帝王最怕江湖势力意欲谋朝篡位,所以,朝中大臣都不敢与江湖门派牵上瓜葛,以免引火烧身。
公冶景行心中发出一抹冷笑,眼中有一分肃杀之气。
丞相离义天微眯着眼睛,见其他人都没有开口,于是开口道,
“回皇上,萧将军口中的血影楼臣曾听说过,确实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臣年轻时四处征战曾见识一二,从江湖传言中得知血影楼的规矩,一般血影楼接的都是雇凶杀人等生意来维持支出,从来没有主动出手伤及其他人,也无意卷入皇家。”
丞相离义天提起当年的征战沙场,眼中出现了一抹少年时意气风发的光,不过很快便如云烟消散。
而永帝却深锁着眉眼,眼中似是有一丝后悔的意味难明。
萧谦听着离义天的一席话,立马眼神一动,开口讽刺,
“丞相大人话中好像是都在维护这血影楼啊,难不成丞相大人与血影楼有相交一二?”
朝中明令禁止大臣不能与江湖门派相勾结,萧谦此话才出,众人脸色微变,离义天微眯着危险的眼神,随即松开,笑出一声来。
“萧将军严重了,与江湖门派勾结这么大顶黑帽子本相可戴不起。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本相想说的是既然血影楼是做杀手这样见不得光的任务,那太子殿下,恒王殿下的遇刺必定是有人雇了血影楼的人!只是这人究竟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离义天凌厉地说完此话,到最后是却突然变了语调,让萧谦不由得心中一突。
“丞相大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似是意有所指啊!怎么本将听着就那么不舒服呢!”
离义天露出一抹冷笑,一副打量,说话轻垮垮地
“字面上的意思而已,将军何必有那么大的反应。不过萧将军若是想听好话,那恐怕得找其他人了!本相说话历来如此!”
这朝中的风云诡谲,明争暗斗并不亚于后宫,宅院里女人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听着离义天和萧谦两人的嘴上功夫,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过看的却不是离义天的好戏,而是那言之凿凿的萧谦。
站了许久都没说半句话的兵部尚书司马屈沉着脸色开口,
“皇上,臣赞同丞相大人的说法,定是有人雇了血影楼的人来刺杀太子殿下等人,当务之急是要找出雇凶之人。”
户部尚书迟左秋也连忙开口道,
“臣附议!听闻血影楼的杀手是很难请的,必须需要大量金银财宝才能请到。还有,臣有一个问题。太子恒王出行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血影楼再厉害也难以查到太子殿下等人的行踪,只有知道太子殿下的行踪将其告知,再将其雇凶!”
迟左秋虽为户部尚书,说话却是如武官一般一针见血。迟左秋此话才出,萧谦紧皱着眉头,眼神没有波澜起伏,内心却是已翻江倒海。公冶景行嘴角潜着一抹笑意,一抹得逞的笑意,至于离义天,司马屈等人脸上的表情都松了松,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众人都以为此次的遇刺不过是萧谦与贵妃萧宛织的贼喊捉贼,自导自演,只是哭求于没有证据。
永帝浓密的黑眉笼罩着浓浓的忧愁,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动了动身子,朝身旁站着的总管陈华询问道,
“太子等人前去郊外有哪些人知道?”
一朝天子身边最得力的总管,眼线自是遍布后宫的,想要知道这样的小事本就不难。陈华微微向永帝挪了挪微低着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回答道,
“回皇上,丞相千金进宫邀公主前去雾临枫塘,向太后娘娘请了准许,还特地恩准公主与丞相千金可以随意进出宫,宫道上遇到了贵妃娘娘和恒王殿下。于是,太子殿下,恒王殿下,宣清公主,宁国公府世子,丞相千金等人先后前往郊外雾临枫塘。”
不愧是混迹帝王身边多年的老人,不是直接回答知道行踪的人,而是将那日的事情大体说了个遍,也不是偏袒或故意恪陷他人。至于其他的便如听者任意定论。
公冶景行,公冶寻稷,公冶舒窈皆是随行之人,不可能自己惹祸上身。太后娘娘当然是第一时间便被排除了,她没有理由害自己的孙子。如此而来便只剩下了离幸和萧宛织,要说离幸雇凶杀人其实也不太有可能性,太子与世子都是离幸血脉相连的表亲,而宣清公主更是闺中密友。至于贵妃萧宛织,其实众臣都意有所指,毕竟只要杀手刺杀成功,公冶景行离世,那太子的储君位置便只会落到恒王公冶寻稷的头上。
永帝看着底下站着的人,脸上眼中的情绪莫名,如此算来,萧贵妃的可能性便是最大的了。永帝眨了眨,低了低眉眼,拿过放在案桌上的一串用沉香木刻成的珠串在手中搓捻,搓捻着一颗颗的珠子,那珠子上有些许纹理。
随即,永帝搓捻了一会儿,便停下手中的转动,抬头直直看向底下的人慢悠悠地开口道,
“不知你们以为如何?”
这其中随便涉及的一个人都是很有份量的,这些人自然也是不敢随意妄加揣测的,毕竟没有证据。
…………
宣阳宫朝政殿气氛凝重,波涛汹涌,此时,后宫正南角的盛华宫也是不平静。
萧宛织在宫殿内慢慢地走来走去,虽然脚步缓慢但是从她绞紧牡丹帕子的手便可以看出她的焦急,殿中燃着令人凝神的檀香却也难以掩盖住殿内的紧张气氛。
云柳站在一旁,手拿着碧天兰草花开纹的扇子至胸前。
“娘娘不必如此着急,先坐下喝口茶定定心神!”
而此时的萧宛织乃还喝得进去茶,头上的赤金花垂苏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晃,面上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保持着浓艳美貌。这宫中的女人便是这样的,就算是心里再苦,面上也要保持着最好的风采,不能让其他人轻易笑话了去。
“本宫能不急吗,原以为皇上彻查此事会交于他人,却不料这个自家的烫手山芋自是到了哥哥手中。这都过来小半月了,原以为皇上不会大肆彻查,可今日那些平素的重臣都进宫了。听说哥哥带了满身是血的黑衣人进宫,血影楼的人不都死了吗,如今这个又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