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乐宫,艳阳高照,清风高旭。
离幸半躺着有些腰酸,身子越发慵懒了,便让絮芳姑姑去取了棋子和棋盘,原本离幸是想让絮芳姑姑陪她下会儿打发时间的,可絮芳姑姑说她不会,这殿中便也没有会的人了,只能与自己对弈。
一个人的棋盘终归是有些无趣,离幸倒是乐得自在。离幸透过纱窗看出去能够看到日头慢慢往西移动了些,离幸轻皱起眉头,手指移动着棋子,薄唇轻启,
“也不知舒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算起来舒姐姐也出宫三个时辰了吧快,看来是与我那表哥相处得很欢,是不是忘了我还在宫中呢!希望我那母亲大人不要派人询我!”
絮芳姑姑看着离幸摆放着的棋盘,看着她的神色,轻轻思索道,
“公主应该是快回了,公主这孩子向来是有分寸的,还请姑娘再等一等!”
离幸拿起黑棋,听着絮芳姑姑说完的话,抬头看着她勾起嘴角轻笑了一下,也算是客气,并不多言。
此时,公冶景行也来到了同乐宫,伺候的人纷纷跪下行礼,齐声呼道,
“参见太子殿下!”
离幸和絮芳姑姑听到了外面的行礼的声音,絮芳姑姑心中一紧,眉头紧锁。正时,公冶景行从纱窗外缓缓走过,离幸挑眉看出去能够看到他的身影,虽不是很清晰,但是大致的轮廓却还是依稀分明。不知是不是错觉,离幸只觉公冶景行朝纱窗处看了过来,停留了一小会儿。
而公冶景行看着那依稀的身影,有些心中法惑,于是公冶景行走进外殿,朝里殿看了一眼,便询问那正浇水的梅兰宫婢,似有所惑。
“公主可在?”
梅兰急忙放下浇水的壶子,眼睛直直盯着公冶景行,公冶景行生的一副极好的模样,别说兰陵城中的千金芳心暗许,便是这宫中的宫婢见了也是激动不已。
梅兰微张开着嘴,眼眸嘴角尽是笑意,连忙盈盈行礼,眼中散发着浓浓的媚眼,颇有一副秦楼楚馆招揽客人生意的模样。
“参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在呢,正在内殿呢!”
梅兰嘴上挂着痴痴的笑容,声音跟只发情的野猫一般,公冶景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眼神有几分不善,扫了她一眼径直走进。
絮芳姑姑连忙从内殿出来,还特地将内殿的门关上,内殿在关门的瞬间顺着风飘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公冶景行眨了眨眼睛,眼中意味不明,只待絮芳姑姑的回话。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公主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不适合见风,恐怕不能出来与太子殿下相见了!过些时日,公主说了前去探望殿下,以赔礼今日对殿下的婉拒!”
絮芳姑姑瞧了瞧公冶景行的脸色,连忙跪下行礼回复道。
公冶景行挑了挑眉头,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眼珠一转,闪过一抹浓浓的算计,狡黠地说道,
“既然如此,便让舒窈好好休息,不必出来了!”
听到这絮芳姑姑轻轻松了一口气,那料下一刻公冶景行的话让她手足无措。只见公冶景行转过身,立了一会便有转了过来,嘴角有一抹邪恶的勾起,径直坐在了外殿的椅子上。
“那孤就在这里坐着与舒窈说会话吧,孤也有些时日没有来同乐宫了!对舒窈这个妹妹也是想念得紧!”
絮芳姑姑见公冶景行坐下,心中一紧,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并直接开口道,“殿下,你不……!”
絮芳姑姑的声音有些焦急而断断续续。
公冶景行看着絮芳姑姑着急忙慌的神色,向上挑了挑眉头,似是带着一抹浓浓的打探。
“怎么,孤坐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絮芳姑姑只能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牵强地笑道,
“回殿下,奴婢是说殿下要喝什么茶,奴婢让人去准备!”
“哦?茶吗,舒窈妹妹喝什么孤喝什么便行!”公冶景行眼中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嘴角化作开来。
絮芳姑姑有些怔在了原地,她怎么感觉今日的太子殿下怎么有些不对劲呢!失神的功夫,梅兰便看好时机往外殿进了两步,殷勤地说道,
“公主喝的是雨前龙井,奴婢这就去为太子殿下准备!说来公主平日里倒不碰龙井的,今日怎么喜欢上了!”
梅兰便说着还边眼送秋波,公冶景行连眼神都不吝啬给她。
絮芳姑姑听完梅兰的话,本就对她的狐媚殷勤样不满,如今又敢当着太子的面妄议公主,絮芳姑姑双眉一横,斥责道,
“备茶就备茶,哪来那么多话,敢妄议公主,还不退出去!”
梅兰眼神有些阴狠,却也只能乖乖地退下去。
此时,在内殿的离幸将公冶景行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对与公冶景行的做法,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轻咳了咳嗓子,学着公冶舒窈的声音对外说道,
“姑姑,请大皇兄往里说话!”
絮芳听到这有些吃惊,更不明白离幸的做法。而公冶景行却低头勾起得逞的轻笑,立马从椅子上起来,还未等絮芳姑姑开口,便直接走入内殿,门倒是留了一截没有关上,絮芳姑姑见公冶景行进去了连忙守在那内殿的门口。
公冶景行走进内殿,便只见离幸坐在纱窗旁的案桌前摆弄着棋子,见公冶景行进来,便淡淡瞧了一眼,起了个身,屈膝微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
随即便又坐了回去。公冶景行看着她这副样子,果然自己猜得没有错,轻笑道,
“你看到我倒是淡定!”
离幸抬头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波澜不惊地道,倒是不见丝毫的意外。
“殿下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公冶景行看着她边掀起衣袍,坐在了离幸的对面,拿过那装着白棋的棋盒,拿起一子,轻声道,
“今日倒是听说丞相的千金入宫探望舒窈,不过很快便出宫了。你可知,若是有心人看到坐在这里的人是你而非舒窈,大做文章,你可知有什么后果!”
说着,公冶景行在棋盘上放下一子,看着离幸的眼眸。
而离幸把玩着手里的棋子,也没有抬头看向公冶景行,只是勾起一抹笑容,轻笑道,
“这不是有太子殿下替离幸挡着呢么!”
离幸随口一句的玩笑话,在公冶景行听来便是极致的舒服,他一直希望离幸能够对他有所需,而不是极致的疏远与避离,如今能够听到离幸这样说,心中喜悦不已,即便知道只是一句玩笑话。对于公冶景行来说,这一句玩笑话便能够让他付出终生,情,便是谁先爱上谁先输!
公冶景行脸上出现一抹喜悦,偷偷看着离幸,坚定地说道,
“既然阿幸都这么说了,今后无论发生什么,即便天塌下来,都有我为你顶着!”
离幸听了,下棋的手顿了顿,随即放下棋子,终于抬起她那千斤重的眼眸看向公冶景行。
“殿下就不问问我为何在这舒姐姐的同乐宫?”
公冶景行看向她灵秀的眼眸,勾了勾狡黠的嘴角,
“阿幸牵红线做月老做得很是不错啊!不知可有时间也替你我牵上一牵!”
似有所指,意有打量,公冶景行对离幸的喜欢便是不肯放过这一丝一毫的规矩。
离幸这次居然破天荒没有打击公冶景行,而是轻笑道,
“好啊!不过姻缘这事,这得看天时地利人和!”
公冶景行震惊于离幸的话中,久久难以平复,那脸上眉梢上的喜色怕是第一次如此开心,只听公冶景行看着离幸,急忙说道,
“难得阿幸这次没有打击我!不过这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地利我对可以搞定,阿幸只需人和就行!”
离幸难得被公冶景行的模样逗笑了,放下手中的最后一颗黑棋,抬头看着公冶景行,
“只可惜,这局我赢了,所以我说了算!”
公冶低头看了眼被黑棋围住的所有白棋,发出一阵轻笑,说出的话竟有些讨好的意味,
“阿幸棋艺高超,在下自愧不如啊!只要这姻缘在下说了算,其它的无论什么都是阿幸说了算!”
公冶景行边说着还边将白棋黑棋收起,话中竟是浓浓的奉承讨好意味。若是他人见到公冶景行这个模样,怕都会怀疑这还是不是公冶景行。东阙人人敬仰的太子殿下,在离幸面前,可以如此伏低做小。说实话一朝太子能够如此钟情于一个女人,真是令人惊羡,像极了当年年少时的永帝。
而离幸听到他如此说,心中尽是有一丝嘲讽,嘴上是漫不经心的轻笑,竟然有一丝试探性地问道,
“其它的,殿下指的是什么?权势?东宫?皇位?还是殿下说的什么!”
权势。东宫。皇位。这该是每一个皇室子弟都无限向往的吧,不顾一丝一毫的血脉手足之情,不顾辛苦扶持而被剥权夺势的外家,这样的残忍与狠辣历朝历代皆为可见,哪一个会舍得放弃这万里河山,万人之上的尊位。
公冶景行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满满,伸出手拉过离幸的左手紧紧握住,看着她,眼眸尽是满满地坚定,一字一句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
“权势,东宫,皇位,即便是我的性命也不及你分毫,只要你能够在我身边,心中有我,我愿拿所有的一切换你一世依偎在侧的笑颜。此诺,既许,终生来世皆不变!”
离幸并没有挣脱公冶景行拉住的手,说实话,这一刻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她承认一向孤芳自赏的她心动了。原本她问出这个问题并没有想要公冶景行多大的牺牲与承诺,不过是抱了一个试探和玩笑的态度,毕竟在这乱世,于他的身份而言,这些本就难以放弃。
她想要的不过是他的一个态度,如今公冶景行的回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这突如其来的承诺将她打得措手不及,她的心在这一刻有些乱了,她与他的赐婚好像并不是那么糟糕,原来他对她的爱已经那么深了。她却以为……
过了好半晌,公冶景行眼神中的坚定与炽热一直充斥着她的心,一向习惯了平日里清冷的她竟有些万般不自在,想要开口,却被那内殿外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而公冶景行也第一次错过了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