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高氏院子,荣华万分,牡丹盛开,装饰之处件件价值不菲,水缸中盛开着上好的水仙,含苞待放,花青欲燃,石桌上,摆放着上好的香茗,清香扑鼻,各式各样的点心,不过浅尝几口,两侧分别站着四位侍女,恭恭敬敬,不敢言语。
屋内传来各种瓷器破碎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还有萧盈袖的咒骂声,发髻有些散开,脸上没有前些日进宫的温柔缱绻,显然可见的嚣张跋扈。
高氏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萧盈袖摔那些瓷器瓶瓶罐罐出气,脸上没有丝毫的心疼和阻止,只是有些担心萧盈袖伤到了手。过了好半晌,萧盈袖终是摔得骂得有些累了,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整个人不见半分大家闺秀该有的文雅和端庄,有侍女连忙端上了茶。
萧盈袖拿起茶喝了一口,却在下一秒立马喷了出来,抬手便给那端茶侍女一耳光,嘴里还振振有词地骂道,“你个贱婢,这么烫的茶你是想烫死我啊!”
侍女急忙跪在了地上,捂着被萧盈袖打红的脸,带着些许哭腔地说道,“小姐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
其实茶不烫,是适宜的温度,可是此时不能说茶不烫,只能说自己的错,才能平息主子的怒气,当下人的便是如此的悲哀。
高氏在一旁放下手中的茶,看着萧盈袖有些癫狂的样子,连忙有些恨铁不成钢一般摇了摇头,这才说了一句,“好了,你把这收拾了下去吧!”
接着高氏才看向萧盈袖,眼神中几分无奈,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劝慰,“好了,盈袖,别那么沉不住气。不过是一个镯子罢了,你何必生那么大的气,你想要多少镯子想要多么好的镯子都有,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东西生气!”
萧盈袖急忙拉着高氏的衣袖摇了摇,撒着娇轻声地说道,“母亲,这可不一样,萧绵锦的那个镯子便连贵妃娘娘也说了是极好的,而且还是皇上赏赐的,你说皇上赏赐给贵妃娘娘的东西能不好吗?也不知那萧绵锦耍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竟然寻稷哥哥哄着贵妃娘娘将那镯子赐给了萧绵锦,而且……!”
说道这,萧盈袖的眼中出现浓浓地恨意与嫉妒,涨红着脸说道,“而且那镯子还是寻稷哥哥亲自给那萧绵锦戴上,本来女儿觉得那蓝玉宝石垂花步摇很是珍贵,如今跟萧绵锦的镯子比起来却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您说,女儿能不气吗?”
其实萧盈袖才从宫中回到萧府便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今日再次发作不过是听到了府中丫鬟的议论才大怒,还罚了那两丫鬟二十板子,十天半月都下不了床呢!
高氏看着萧盈袖这副模样,生的极美的脸上出现一抹浓浓的算计和打量,摸了摸萧盈袖的头发,试探性地问道,“看你这个样子该不会是喜欢上恒王殿下了吧!”
萧盈袖听着高氏如此说,眼中闪过一抹娇羞,脸上涌现一抹微红,娇嗔道,“母亲说什么呢,女儿的确是喜欢寻稷哥哥,寻稷哥哥是恒王,而且又是人中龙凤,生的一表人才,是个姑娘家都会喜欢的,不是吗?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母亲既然知道便快快想想办法如何才能让女儿嫁给寻稷哥哥!”
萧盈袖扯着高氏的袖子,轻轻摇着。
高氏笑着看了萧盈袖一眼,思索了一会,喝了一口凉到五分的茶,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缓缓说道,“前些日贵妃娘娘召我们入宫想必就是为了恒王殿下的婚事,看贵妃娘娘的意思呀,是对你很满意,向要将你许配给恒王殿下!”
高氏话都没有说完,萧盈袖便换上一脸笑意,急忙忙对高氏说道,“真的吗,母亲!”
高氏看了萧盈袖一眼,接着说道,“恒王殿下是皇上最为宠爱和看重的皇子之一,他的婚事必定是要皇上亲自点头的,虽然说贵妃娘娘对你有这个意思,但是若是恒王殿下不愿意的话,恐怕也没有办法。那日在盛华宫,恒王殿下是如何对待萧绵锦,你也看见了!母亲是怕恒王殿下想娶的人是萧绵锦,不是你!”
听到这,萧盈袖立马急了,有些慌不择路地说道,眼中还带着不该有的阴狠。
“都是因为萧绵锦,母亲我现在就去好好教训她,让她不敢和我抢寻稷哥哥,顺便把贵妃娘娘赏的镯子拿回来!”
说着,萧绵锦气势汹汹地准备往外走,高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连忙叫住了她,“回来,坐着!”
萧盈袖即便在嚣张跋扈也不敢违背高氏的话,只能很不耐烦地走到椅子上重新坐下,沉不住气地说道,“母亲,您拦住女儿干什么呀,不过一个萧绵锦收拾就收拾了!”
高氏拉过萧盈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辣,轻轻对一脸怒气的萧盈袖说道,“你听母亲说,此时的你若是想要博得恒王殿下的喜欢便更加不能动萧绵锦那丫头了,贵妃娘娘赏的玉镯你也不能动。现在不必以前了,看恒王殿下的样子是对萧绵锦多有维护,不论如何,总之你要沉住气,近些日子便少去招惹萧绵锦,其他的母亲自有办法!”
萧盈袖的眼中终于闪过一抹亮色,眼中带着喜悦和期翼,连忙笑着对高氏说道,“母亲这是有办法了吗,可否说说是什么办法,也让女儿学习学习!”
高氏听她这话,好的不学只想着学坏的,有些难免地白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中浓浓的无奈,却还是只得轻声细语地哄着,谁让这嚣张跋扈的萧盈袖是她高氏的宝贝女儿呢,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这些你就别再打听了,母亲既然答应了你便一定会做到。你喜欢恒王殿下,母亲一定会让你嫁给恒王殿下的,到时候你便是恒王妃了,以盈儿的家世样貌自然是最好的!”
不禁看了看萧盈袖那早已散乱的发髻,高氏为了女儿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此时,萧府的另一边,破败的院子,凄凉万分,只听得见几只鸟叫,不知是喜鹊还是乌鸦。没有上好的香茗,也没有盛开的花朵,偌大的院子中也没有几个人,只有那屋檐上的风铃迎着风的吹动发出阵阵银铃般的声音才感觉几分生气。
院中被风吹落的叶子也因为侍女的偷懒没有能够及时扫去,那院中唯一的一张石桌上还沾着鸟的白色的排泄物。
屋外廊下,有个不大不小的烧火的炉子,上面的药罐子里发出药味充斥着整个院子,闻着便知道很苦那药,那药怦怦涨个不停。萧绵锦快速地从屋内走了出来,身上穿着极其普通的青色衣裙,进宫拜见萧贵妃穿的一回来萧绵锦便好生收了起来,待下次有什么场合时又拿出来。
萧绵锦将头发放到肩后,从旁边拿过一块白色的厚布放在那药罐子上轻轻打开看了看,随机把厚布放在把手处双手缓缓抬起将药罐子里滚烫的药倒了出来,乌黑乌黑的,那瓷碗看着是用了许久的。
看着萧绵锦如此娴熟的人样子,想必是过惯了这种生活,可是她的眼中脸上不见半分的抱怨与不悦,反倒是一片清灵。
萧绵锦放下药罐子放在一旁,连忙端起药朝里屋走去。
李氏正坐在破旧的窗边就着些许光亮,细细地缝着手上的衣裙,一针一线很是专注,脸上的苍老却是怎么也挡不住,那一丝一丝的皱纹爬扶在李氏的脸上。
她伸出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得出李氏缝制衣裙是做得极其辛苦的,但是她还是一直坚持着,因为这是她给萧绵锦做的衣裙,府中是高氏当家,给的份例本就按照妾的份例来的,府中的下人还克扣了一些,导致现在李氏喝的药得萧绵锦亲自熬,穿的衣服的两人一起坐。
萧绵锦端着药走了进来,看着李氏又在做衣服,眼中涌上浓浓的担忧,心疼道,“娘,您眼睛本就不好,这细致活仔细伤眼睛,您放着,还是一会我来做吧!”
李氏继续缝制着,没有因为萧绵锦的话停下手中的缝制,而是头也没抬轻声道,“你每日要做那么多的事已经够辛苦得了,这能做的我便帮着你做一些。我老了,倒不必在意穿着了,倒是你正值妙龄,衣裙就那么几身,该是好好多做一身!”
李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便红了,哭着说道,“都是母亲不好,要不是母亲,你便不会落得这般田地,一出生便跟着母亲受苦,现在连衣服都不够穿!你可是名正言顺萧府的大小姐啊,却过得下人都不如得日子,都是母亲不好,没能给你一个好的前程。如今你也大了,该是到了许人家的时候,可是以高氏的狠毒定不会为你说一门好亲事,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婚事了,母亲就怕……就怕你走了母亲的老路!”
听着李氏所说,看着李氏一副哭泣的模样,萧绵锦端着的药都有些摇摇欲坠,仔细看去,萧绵锦红着眼睛,低着头,听着李氏所说的话,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滴落在碗中,发出一轻微的声音。
萧绵锦连忙抬起头,用手擦了擦眼泪,牵强地勾起一抹笑容,走向李氏,轻声说道,“好了,母亲您别哭了,小心伤了眼睛。药好了,趁着药热快些喝了休息一会儿吧!”
萧绵锦端着药轻轻多吹了吹,一口一口地喂向李氏,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但是她拿眼睛微红,梨花带雨的模样一看便是惹人疼的,只可惜了。
李氏很快喝完了药,萧绵锦连忙从旁边的罐子中拿过一颗蜜饯给李氏吃下,因为这药实在太苦了。起初李氏因嫌药苦不肯喝,萧绵锦没有办法拿了唯一的一只好一些的簪子请了侍女出去外面的街上买了最便宜的一罐。
李氏吃下了一颗蜜饯,眼泪婆娑地看着萧绵锦说道,“锦儿,再给母亲一颗蜜饯吧,药太苦了!”
萧绵锦看了罐子里已经不多的蜜饯,有些难为情地劝着李氏,心中一阵发酸,“母亲,别吃了!你这药还要喝上许久呢,这喝一次药只能吃一颗蜜饯,否则下次蜜饯没有了,只剩苦药了!”
李氏听着萧绵锦的话也不好再说什么,萧绵锦扶着李氏去床上休息,替李氏盖好被子,随机端起碗走了出去。萧绵锦清洗了一下碗,洗的时候碗和她手上的镯子碰撞了起来,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萧绵锦的眼神僵了僵,放下破旧的瓷碗,抬起手静静地看着那镯子。萧绵锦脑海中满是公冶寻稷那日在盛华宫维护她的情景,想起他极其温柔地为自己戴上了镯子,萧绵锦摸着镯子,眼神中有一丝莫名的情绪,想起方才李氏说的话。
她的确到了该许人家的年龄了,可是却不见高氏有半分打算。突然,萧绵锦心中想着若是能够嫁给公冶寻稷就好了,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萧绵锦轻声嘲讽了一句,“是我痴心妄想了!”
萧绵锦荡漾在嘴角极其凄凉的笑容从嘴角延伸至双眸,眼中是浓浓的悲伤,却依旧咽下所有的苦,牵强地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屋檐上摇摇曳动的风铃,看着真是让人心疼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