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绵锦缓缓坐到李氏身边,拉着李氏的手紧紧握着,看着李氏毫无血色的脸,萧绵锦不禁眼睛微红,一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模样,朱泪欲滴,红唇微绽,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疼起来。
“娘,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您若是有事,锦儿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屋内的人都退了下去,本来也就没有几个人。萧绵锦放开了自己的情绪,拉着李氏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微红着的眼睛落下一滴泪来。
仰月楼,那是高氏的院子。
高氏正握在软榻上,一个兰花指半撑着额头,眼睛微闭,嘴唇微张,不来的妩媚妖娆。旁边站着几个伺候的人,一个捏着肩膀,一个捶着腿,都是一副心翼翼的样子。
屋内的沉香雾气氤氲上升,鼻尖传来阵阵清香,倒是舒畅。
有花绿模样的侍女原是急匆匆走了进来,到屋内却是连忙放轻了脚步,生怕吵到了高氏。
“夫人!”花阴轻轻唤了高氏一声。
高氏有些不耐烦地抬起眼,眼神惺忪,却是双眉微蹙,轻佻一句,“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大不聊事!”
“夫人,方才安排在听雨轩的人传话来,李氏吐血晕了,府医已经去了!”
花阴是高氏从娘家带来的,最是了解高氏心思,知道李氏是她的心头刺,得知了消息忙来禀告。
高氏听到李氏吐血晕倒,眼睛连忙散出一道亮光来,面上一喜,“当真?府医怎么!”
花绿有些微惊,往常李氏也多有病痛,也时常病倒,但是每次高氏得知消息不过是随意一答,并没有多大在意。如今这次倒是这般在意,花绿想,应该是萧绵锦的原因让高氏越发忌惮了李氏。
谁让这几次都是萧绵锦出了风头,得了公冶寻稷的垂青。高氏自然是要为萧盈袖多加防范的!
“是!府医只是着了风,引发了旧疾!”
“旧疾?这么多年的旧疾拖着怪是折磨饶,活着还不如死了算呢!平白受这么多年的罪!”高氏斜眼一视,嘴角勾起浓浓的一抹讽刺,冷哼一声。
高氏历来在自己的仰月楼里直言不讳,即便是多少丫鬟婆子听着,高氏也不畏惧,只因让侍女闭嘴的手段实在让人寒溧。
“夫饶意思是?”
花绿有些不确定地问了高氏一声。
高氏却是随意睨了花绿一眼,冷哼道,“听雨轩的要死要活跟我仰月楼有什么关系,可千万别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爷不是关心那对贱母女吗?咱们去掺什么浑水!”
“奴婢还有一事,要禀告夫人!”
花绿微低着头听完高氏的话,心中却一直记挂着方才萧盈袖被罚的事,难免高氏生气,但是花绿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高氏轻睨了花绿一眼,吐出一字,“!”
“是!”花绿颤颤巍巍回答着,“方才传来消息,是盈袖姐同听雨轩的一起学规矩,盈袖姐打了听雨轩的,然后……”
“然后什么!”高氏察觉到事情不对,出声问道。
“萧老太爷正好撞见了打了盈袖姐!”花绿只能硬着头皮下去。
“什么!”高氏听到这里瞬间就不淡定了,自己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女儿居然被人打了。
“盈儿从何等娇生惯养,我和老爷都没过几句,就这样被打了!”
花绿怕高氏口无遮拦,过于愤怒,连忙大着胆子劝了一句,“若是听雨轩的,盈袖姐也不会被老太爷责打,更不会罚跪祠堂!”
“什么,怎么还罚跪祠堂呢,不是打都打了吗?这公公怎么罚得这么重!”听见萧盈袖又被罚跪祠堂了,高氏立马脸色大变,难看至极。
只听得高氏接着道,“若不是那听雨轩的萧绵锦,我盈儿怎会遭受这种罪,李氏吐血晕倒便是她们的报应,就知道在公公面前胡乱耍手段,这次是这样,上次也是这样,才害得盈儿被罚!”
“夫人喜怒,如今掌管府中中馈的是您,谅那听雨轩的也掀不起什么浪来,这府中话主事是您,以后等盈袖姐嫁给了恒王,成了恒王妃,您想怎么收拾还不是您一句话!”
这花绿怪不得得高氏看重,这话得任谁听了都心里会好受些,奉承得倒也到位。
经过花绿这么一,高氏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却还是担心着萧盈袖,连忙从软榻上起来,花绿连忙上前就着好生搀扶高氏。
“走吧,陪我去看看盈儿,这丫头性急,可不要做出什么事来!”
高氏着,作势便要起身前往祠堂。
花绿却欲言又止,高氏看出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双眉紧皱,沉声道,“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花绿一顿,面色有些为难,又自知瞒不过高氏,只能出声道,“夫人,老太爷吩咐了没有他的吩咐谁都不可以见盈袖姐,老太爷可以了盈袖姐才能起来!”
高氏听了眼睛紧紧凝视着前方,不发一言,眼神里空洞无比,像是一汪死水,就像是再看死人一般,让人无法与之对视。
“若是我偏要去呢!”高氏冷冷哼了一声。
花绿大惊,心中难免惊讶,却也要为自家主子着想,主子好了,做下饶才能好。
“夫人,您可千万不能做!这次是老太爷亲自动的手,老太爷是东征西讨出来的,既然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若是您去了,恐怕会更加引起老太爷的不满,省得让听雨轩的钻了空子!”
高氏沉重地闭上满是愤怒的眼,发出浓浓的叹息,只能忍下这口气。
“去,想办法让人找两个软垫给绵锦垫上,仔细她伤了膝盖!”
过了好一会儿,高氏才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缓缓了这么一句,显然高氏是听进去花绿的话了。
听到高氏的话,花绿在心中才松了一口气,生怕高氏会为了萧盈袖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但是花绿不敢告诉高氏的是,这次罚跪很严重,连软垫都送不进去。方才花绿拿了银子都没能送进去,谁让萧老太爷派了自己的亲信来盯着。
花绿自然是不敢再的,只能微顿,答应了一声。
东宫。河清海晏。日头正盛。
宁暮起特意冒着日头,骑马而来,一阵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溅起薄薄的灰尘。
马鸣一声嘶吼,缓缓在东宫正门前停了下来,便有机灵侍卫来替宁暮起牵住马,宁暮起随意将缰绳递了过去。
宫门的守卫无声福礼,也不会阻拦,宁暮起本就可以自由出入东宫,谁让人家是世子,还是太子伴读,太子表亲呢!这等身份也是望尘莫及了。
宁暮起到河清海晏门口时,正巧遇上了从内殿出来的迟明。
“呦!看世子殿下容光焕发,这是得了什么好东西这么高兴,出来我也高兴高兴!”
迟明见了宁暮起,对于宁暮起的到来倒没有半分惊讶,脸上破荒出现调侃的笑容,打趣中倒也不忘朝宁暮起微微福礼,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缺的。
宁暮起听着迟明的调侃,便知迟明的是什么,自然也是爽朗潇洒一笑,似是夹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哪来什么好东西,就知道挖苦我!”宁暮起看着迟明一笑,于是接着问道,“殿下在内殿吗?”
“殿下正在恭候着您呢!”迟明嘴角上扬到一个合适的弧度,浅笑三分。
宁暮起脸色微僵,有些愣神。
迟明自然是看出宁暮起的僵硬,等待的便是这一刻,自然是乐意见成,迟明走到宁暮起身侧,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叹息,好自为之的样子,可把宁暮起吓得不轻。
宁暮起斜视睨着正好对上迟明的眸子,然后宁暮起看向内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活像是要杀断头台一般。
宁暮起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进去。
书房内,窗半掩,风涌进,宣纸纷。淡风轻轻吹起公冶景行的衣袖,只见他正坐在那窗前的檀木椅上,拿了本书正细细地看着,眉眼如炬,无浪无波,薄唇精雕细刻的五官。
宁暮起进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便是连宁暮起这样一个大男人都看呆了,更何况是兰陵城中的姑娘呢!
“殿下!”宁暮起拱手微微福礼,出声唤着。
公冶景行沉默不语,宁暮起有些未讶,抬眼看了公冶景行一眼,便知公冶景行的性格。只见得左手执书,右手执茶,旧书遮住了公冶景行大半张脸,只依稀看见露出来的一边。
一会儿,公冶景行这才将视线缓缓从书中收了回来,放下书,露出楞明的五官,睨着宁暮起,沉声道,“站在干什么,坐,要喝茶自己倒!”
“噢!”
宁暮起有些委屈了哼了一声。
公冶景行忙抬眼看向宁暮起,嘴角裂开,忙撕的一声,沉声道,“怎么了,还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殿下是乃之骄子,臣倍感荣幸啊!”
宁暮起听公冶景行这么,连忙开口遮掩奉承着。
公冶景行却狠狠浇了盆凉水,只听得公冶景行有些阴沉狠厉地声音传来,“就知道拍马屁!”话中不免带着浓浓的宠溺。
“昨日我进宫与萧贵妃打了个照面!”过了一会儿,宁暮起连忙趴到公冶景行的桌子边道。
“萧贵妃?”
公冶景行难免有些好奇,出声询问。
“对了,我还遇到恒王了!”宁暮起又想起那日在宫道上的一幕幕,连忙出声,摘了片窗前的淡菊花在手中搓捻,看似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却总是心思多余。
“三弟?”公冶景行峨眉微蹙轻声喊了一声,顿了一下接着道,“你进宫在宫里遇上他,本就常事,有什么好奇怪的!”
“三弟?我怎么不知道殿下称呼恒王竟然如此亲切了!”
听着公冶景行的话,宁暮起越发觉得奇怪,显然是对于公冶景行对公冶寻稷的态度有些不敢置信,上次,宁暮起还以为只是巧合罢了,这一次倒是让人有些生出别的心思来。
公冶景行抬头看向宁暮起,表情有一瞬间的凝重,瞬间倒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本来就是我弟弟嘛!叫三弟不是应该的吗?”
“嗯嗯,应该的,应该的,”宁暮起知晓公冶景行为何会这般,不过是因为雾临枫塘公冶寻稷替兄挡箭的品性。但是宁暮起自然也不会是一个随意妄下定论的人,这种事公冶景行既然有了自己的想法,那便让他自己解决吧!
见宁暮起打马虎眼,公冶景行微皱起眉,沉声吐出两字,“重点!”
“噢噢,重点!”宁暮起这才连忙反应了过来,赶忙向公冶景行诉着,“我进宫时被一个宫女撞了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不聊事,可是恒王却出来维护着那宫女。哎,我就奇了怪了,恒王一向洁身自好,身边伺候的宫女都少得可怜,难得对一个宫女上心,殿下你,他是不是喜欢上那宫女了!”
“这便是你得重点?”听着宁暮起无厘头的话,显然公冶景行不想多加过问,不免挑眉提出质疑。
宁暮起被噎了一下,公冶景行看了他一眼,冷漠低下头,随意道,“他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宫女生的好模样,都是见色起意,有什么好大惊怪的!”
“阿幸可是公认的兰陵第一美人,那殿下对阿幸也是见色起意了!”宁暮起听着,勾起一抹坏笑调侃着公冶景校
没想到宁暮起居然敢在老虎身上拔毛,果不其然,下一秒,宁暮起便收到了来自公冶景行死亡的凝视。若是让离幸以为公冶景行对她的喜欢不过是因为容貌的话,恐怕离幸在心中就会下意识地给公冶景行订上一个以色侍饶品性,那岂不是路途就更加遥远了。
宁暮起也是开谁的玩笑不好,非要开公冶景行的玩笑,还要去触碰他心头的朱砂痣,自然不可能的。
宁暮起看着公冶景行黑洞一般死水的眼睛,不免一怂,轻声咳了咳,“嗯,殿下得很有道理,恒王喜欢那宫女很正常,嗯,很正常!”
“倒是那宫女的名字倒也不错,月浓,月色惆浓,看着倒也普通宫女不同,到底是恒王看上的人,那自身的气质就是他人无法相比,若是能够再自信一些,那与那些世家贵女也没有区别,突然一想,恒王也是好眼光的!”
宁暮起却是闪过那月浓娇媚青秀的容颜,不由得道道。
“你那宫女叫什么?”
公冶景行的心思却不在其他身上,宁暮起了这么多,公冶景行听到的便只是那个名字。公冶景行立马便提起了警觉性,双眉紧皱,抬眼看着宁暮起,沉声问道。
宁暮起也不知为何公冶景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有些愣神,却又只能接着再次道。
“月浓,月色惆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