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烟翠滔滔不绝,越越起劲的话,离幸不免凝视着铜镜中的烟翠,眼神清冷,神色淡漠,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黑夜子时中会盛开的昙花一现。双眸漆黑,像是孕育着一汪深潭,让人一个不注意便沉沦其郑眼角一色却不难看出带着的警告,虽轻微,若是仔细,自然看得出。
烟翠也发觉自己是有些过头了,接受到铜镜中离幸看自己的神色,显然已经是不太对。
烟翠一怔,心中不免一紧,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噼里啪啦了一大顿不是她该的话。立马烟翠的心就不免得提到了嗓子眼,眉开眼笑立马被慌张不知所措取代。
“姐,奴婢,奴婢……”烟翠话到嘴边却也不知道该什么,断断续续地语气看得出她无比紧张与担忧。
离幸看着铜镜中烟翠这副慌张的样子,心还是软了下来,见她被吓成这副样子,只能稍稍放软语气,尽量看起来听起来不那么冰冷。
“别着急,有话慢慢,怎么在我身边这么久,还是这么怕我?慢慢,我又不会吃了你!”
听着离幸稍稍温柔些许的语气,烟翠这才微微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可是也难免僵硬。
“姐自然不会吃了奴婢,奴婢是担心自己没用,错了话,做错了事,惹得姐不高兴却该不自知!”烟翠还是不免慌张,压着心中一口气,有些僵硬的道。
落蕴得知离幸待会就要前往东宫,方才亲自去吩咐人准备马车了,每次离幸出行都是落蕴亲自检查一遍,免得离幸出什么事,毕竟离幸的身份摆在那,整个兰陵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自然这些人畏惧丞相府,宁国公府和东宫,昭裕太后等人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敢明面上起什么冲突,什么不该的话,却是不能保证暗地里不会下什么黑手。所以每次离幸出门落蕴都会细心检查,细心安排,生怕有人在马车上做了手脚。离义和宁氏也颇为赞赏落蕴这等细心做法。
若是落蕴在的话恐怕就会及时地提醒烟翠,也能稍稍注意一些,不必如此。
离见烟翠这副慌张惶恐的模样,即便是心中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消失殆尽,收了些许眼神中的清冷,轻声道,“你不必如此,想什么便什么,不必如此拘谨,你可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侍女,自然的都是符合我的心意的!”
离幸虽声音淡漠,听其语气却能够看得出来离幸已经有所压制,有所松懈,不会计较。
烟翠连忙眉开眼笑,笑盈盈地道,“谢谢姐!”
“嗯!”离幸随意地应了一声,接着道,“快替我梳头吧,免得过了时辰,误了给母亲的请安!”
宁氏是特别注重规矩礼教的一个人,方才宁氏不注重晨昏定省,其实哪有这么简单,不过是不想日日见到离幸罢了,离幸和宁氏两个如此强势的人,一见面,就好似暗流涌动,隐藏着火星。这个道理其实落蕴也是知道的,只是自然不会开口,不然方才落蕴就不会露出如此讶异的眼神来。
“是!”烟翠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赶紧忙起手上的事来,仔仔细细地替离幸挽着发。
落蕴回来时,烟翠已经快将离幸的头饰妆容弄好了,落蕴将刚从库房取回来的银两放在了桌上。
而离幸倒映着铜镜,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来。大气端庄的飞云髻陪着和蓝锦纹眉落双钗,绕发髻一圈绕着细的流苏,额间坠着一颗蓝色的宝石,像是大米一般大,虽却与整个发髻交相辉映。其余便没有其它多余的装饰,飞云髻本就隆重大气,若是离幸以嫁作人妇,为太子妃自然是要越隆重越好,方可体现皇家威仪。如今离幸尚未出阁,自然便要以简单华贵的装饰衬着飞云髻,一副大家闺秀贵女风范。
不得不,烟翠在梳头装饰这上面可是个不错的老手,年纪倒是在头饰上倒拿捏得住分寸,便是因为这样,离幸才很放心将头饰发髻交到烟翠手上。
流云黛,青眼脆,眸光潋滟,朱唇微张,嘴角荡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白皙,姣好的容颜,静美的妆容,却依旧藏不住双眼之间一贯的清冷,和眼角底下呈现的丝丝微弱的赞赏,虽是微弱却足以照亮所樱
“姐,今的这个飞云髻很是适合姐您呢!配上这个妆容是在美丽极了!”落蕴看着离幸这副沉鱼落雁的美貌,不自觉地道,却没有半分夸张。
离幸弯了弯,眸中闪过一抹微光,“难得今你俩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离幸轻飘飘的一句让烟翠和落蕴不自觉相视一眼,微顿,随即露出眉眼俱笑。
烟翠拿过一旁的淡梅色口纸,轻声道,“姐,该上口脂了!”
离幸薄唇微张,闭合,轻轻的咬了咬松开,朱唇瞬间便染上了一层淡美色,越发衬得离幸皮肤白皙,眸光潋滟,仿佛便是一场视觉盛宴。
“不知姐今日想穿什么衣裙?奴婢去取出来!”
见离幸上完口汁,整个妆容已经完毕,身上却还穿着昨夜的薄纱,连忙开口道。
对于落蕴的态度离幸倒是有些奇了,不免发愣失笑,“平日里这些发髻妆容,衣裙绣鞋不都是你们看好的吗,今日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我呢!”
落蕴和烟翠一顿,眸中染过一抹异色,显然两人是想到一处去了。落蕴心中也是想着毕竟今日有所不同嘛!
“就那件淡蓝色云锦荷纹绣襦裙配上白色蔷薇软烟罗内裙吧,绣鞋便要白底兰花的吧!”
离幸看了看两饶神色,自然知道两人心中想的是什么,也没有多做纠结,在脑海轻微想了想,淡漠出声,顺便把鞋子也挑选好了,免得又要被问来问去。
“是!”
“是!”
两人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听到离幸如此眉眼俱笑,一个去拿衣裙一个去拿绣鞋,看着是比离幸还激动。
离幸看着两饶样子,无奈勾唇摇了摇头,转回看向铜镜时,却突然脸色一变,微僵的脸色凝固在脸上,眼神清冷,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来。
只因透过明亮的铜镜离幸看到了身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只见那个侍女趁着落蕴和烟翠去拿衣裙和鞋子的功夫悄悄朝四周看了一眼,见离幸也没有转身,便伸出手将那一个的首饰盒子里拿出一个海棠发钗,侍女心翼翼看了一眼,将发钗慌忙藏进袖子中,脸上眼中的慌张都是那么显而易见,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恐怕那侍女也没有料到离幸已经将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收入眼中,离幸双眸微深,紧紧凝视,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来,看离幸的样子却是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落蕴和烟翠拿了衣裙和鞋子过来,烟翠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个侍女,随意地了一句,“你出去吧,不必伺候了!”
只因离幸不喜人多,所以一般没有什么事情,外面的人是不能进入里屋的,所以烟翠才敢随意地让那侍女下去。
那侍女眼色有些慌张,急忙道,“是,奴婢告退!”
落蕴见那侍女的样子,也是注意到了那侍女的慌张,峨眉微蹙,却不知为何这般,也没有多想。
铜镜中的离幸却眼眸微深,倒是没有叫住那个侍女,显然是不想把这件事情打破,大家族里,只要是个殷实的人家,家里伺候的都有些手脚不干净的,更何况是偌大的丞相府内,更是让人心中升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方才那侍女拿的是个海棠珠钗,离幸看得一清二楚,虽不是价值连城之物,也是上乘之品,毕竟离幸所用自然不会差。不过是一个珠钗罢了,离幸也不想大清早就还得闹着心思去处理这等事。
离幸心中微暗,方才那个侍女是叫尤儿吧,平日里倒也是个吃苦能干的。
“看那个侍女慌张害怕的样子,这是怎么了?”离幸还是压不住心中的讶异,开口问了一句。
落蕴峨眉微蹙,察觉到些许不对劲,本想开口,却被烟翠给截了个糊。
“她这是被姐给吓到了!”烟翠连忙眉开眼笑,半打趣道。
“被我吓到?”离幸讶异地问了一句。
“当然了,姐气场这么强大,尤儿不常在姐身边,难免害怕了!”烟翠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脸单纯地道。
离幸却是弯了弯唇,看不出喜怒,“我气场强大,你和落蕴在我身边怎么也不见你俩害怕呢!”
“奴婢和落蕴姐姐当然不会怕了,姐长得这么美,美得惊心动魄,奴婢们自然是不会害怕了。”烟翠连忙笑着道,话语中不乏含有一丝讨好的意味,着这话,也不忘看了一旁的落蕴一眼。
落蕴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什么。
离幸顿了顿,轻笑道,“就你会话!”
离幸话中虽是称赞,可是究竟有几分称赞的意思,三人心思各是不同。
“姐,奴婢们伺候您穿衣吧!”
落蕴看着形势,连忙了一句。
离幸不在想,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在烟翠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向身侧走几步,便是一个大大的铜镜,八尺之高,三尺之宽,倒是能装下两三个姑娘来。
离幸看着铜镜中身段窈窕的自己,缓缓将双手打开。
落蕴和烟翠连忙为离幸褪下睡榻的薄纱,将淡蓝色云锦荷纹绣襦裙和白色蔷薇软烟罗内裙依次给离幸穿上,一会儿,衣裙便已穿在了离幸身上,落蕴将离幸如瀑布绸缎般的青丝放下。
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便这样出现在铜镜前,眉眼略微带着少女的娇羞,朱唇如落樱散华抄,脸颊两边的胭脂像极了落日边的云霞,眉眼含情,带着一贯的清冷和淡漠,便像是一朵带刺的蔷薇,虽扎手却让人忍不住靠近。
“走吧,烟翠,你陪我去摘星楼给母亲请安吧!”
离幸将双手收回,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随即将视线转移到烟翠身上,淡漠出声。
“是!”烟翠眉开眼笑,急忙点零头。
离幸接着看向落蕴,眸眼清冷,有一丝不明的意味,轻声了一句,“你留下!”
“是!”落蕴眼神微暗,随即稍逊即逝,轻声回道。
离幸便带着烟翠出了濯尘园朝摘星楼方向走去。
只因太美,府中伺候的下人无论是厮还是侍女都忍不住侧目,即便是日日都见到离幸的容貌,每一次再见也是止不住的惊艳。
离幸来到摘星楼外,停下了脚步,鬼使神差抬头望去,摘星楼并不是有多高,但是却是丞相府中最高的屋楼,恐怕若是论府中的话,不论观景的话,丞相府中的摘星楼恐怕是整个朱雀大街最高的,当然这是要除去朱雀城门。
离幸眼神有些迷离,眼神中一贯的清冷似是带上了丝丝羡慕,没错,就是羡慕。离义和宁氏伉俪情深,夫妻同心,是整个兰陵都知道的事,况且离义身边便只有宁氏一个人,得到所有女人最为羡慕的柔情。家世高贵,丈夫宠爱,女儿出众,若是论世家夫人恐怕没有一个能比宁氏高贵,也没有一个能越过宁氏过去。
不过让离幸最为羡慕的便是自己父亲对母亲的深情,这摘星楼便是那最好的见证,离幸从便是听着别人口中津津乐道的佳话长大的。
见离幸有些愣神,不知再想些什么,跟在身后的烟翠忍不住唤了一句,“姐,您在想什么啊!奴婢见您一直在盯着看这摘星楼。”
离幸眼眸微暗,微微低垂眉眼,弯唇,“许久未好好看过这摘星楼,今日一看,竟是与往日有些不同!”
烟翠听离幸这么,不免一笑,“这摘星楼啊可是老爷为夫人亲自设计所建的,看的人眼里自然是不同的!即便是过了那么多年,但是老爷和夫饶佳话却一直为兰陵中人津津乐道,奴婢有时恨不得回到老爷和夫饶那个时候,看看老爷和夫人是怎样的相遇相知相识,定是郎才女貌,造地设的一对,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恐怕所有人都还记得当初惊艳兰陵的金童玉女!”
看烟翠一副膜拜的样子,眼中充满了浓浓的光辉,离幸不禁有些失神,“我还是第一次听你那么多父亲和母亲的!”
“姐,奴婢是不是得有些多了!”烟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离幸却是没有在意,淡漠地凝视着烟翠,“没有!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羡慕的样子!”离幸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烟翠听着离幸的问话,立马不假思索的道,没有一丝犹豫,似是带着一丝急牵
“当然了,奴婢当然羡慕了,不过岂止是奴婢一个人羡慕呢,恐怕这兰陵城中的女人就没有不羡慕夫饶吧!能够得到老爷如此深情的宠爱和呵护!咱们夫人啊家世高贵,老爷疼爱,又是当年名动东阙的美人,而姐又得了皇家的亲睐,倾国倾城,更是青出于蓝,这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着姐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