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七章 黄昏宴(中)(1 / 1)天见一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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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你真笨!”

楚梦莲立马改口说道:“他又不知道我是谁,更不知道我住哪儿,怎么可能上门讨银子?!”

油菜挠头想了想,觉得公主说的好有道理。

“那他来干嘛的?”

“这还用问,肯定是我外公请来的客人,又或者是我二哥请来的客人,走,我们去会会他。”

两个女孩前一刻来到这花树丛中的时候,在后厨顺来了好几样吃食与酒水,两女蹑手蹑脚起身离开以后,被弃在花树丛中的碟碗杯盏等残食乱七八糟的,像这样的小战场在伯爷府可不止一处,若没有婢女等人无意间发现这些小战场,那这些碟碗杯盏等不知得在这儿埋没多久,至少楚梦莲绝不会主动告诉后厨的人自己偷吃过东西。

此时夕阳西下,伯爷府大堂之前人来人往。

楚梦莲脚步匆匆穿过人群,忽然出现在前路,昂首挺胸地站在陈闲和暖儿的面前,油菜随后才笨手笨脚地跑过来。

对于楚梦莲会在伯爷府上出现,陈闲一点也不意外,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然而楚梦莲却很意外,她原以为自己威风凛凛的出现在陈闲面前,陈闲应该会很惊讶很惊讶,甚至会将这个等闲人吓一跳,这样她便会很得意,这才是她想象的效果,可没想到陈闲竟如此镇定,这便有些不好玩了,她悻悻然撇撇嘴准备撤退。

在她忽然出现又眨眼间转身准备撤退时,暖儿笑着走上前来,生疏地福一礼:“六公主好。”

“……嗯?”楚梦莲收回脚,眨了眨眼,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人居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你们是什么人?”她望望陈闲又望望暖儿,她身旁油菜也开口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六公主是六公主的?”

“油菜……”暖儿开心地笑着,看向油菜:“你知道我是谁吗?”

油菜上下打量暖儿:“简直莫名其妙,我哪知道你是谁。”

暖儿指了指自己的脸:“是我呀,我是暖儿,小掖庭的暖儿,我们当年在小掖庭的时候……”

……

……

听见小掖庭三个字,楚梦莲表情变得古怪起来,眼珠子开始打转。

小掖庭可是个特殊地方,位于皇城正中地带,紧挨着皇宫内院,被配没在小掖庭劳役的全是罪人子女,且年龄基本在十二岁以下,七岁到十岁的居多。小掖庭出身的罪奴,通常从十岁开始,会被陆续分配到皇宫各处,或成为小太监,或成为小宫女,这种到了年龄才被分配到宫里的罪奴,是不能被带出皇宫的。如果早在分配之前,就已经被各宫的嫔妃们挑走,则会成为陪伴公主或皇子们成长的贴身婢女,这种情形比较幸运,也相对自由得多,可以随同主子们出宫,暖儿和油菜正是后者。

暖儿和油菜当年在同一个大宫女手下学习过,有过短暂的同床之谊,当然这也仅是儿时记忆。

油菜听暖儿说完当年的事,她也很是意外与欣喜。

“对对对……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你是暖儿……”油菜兴奋地问道:“那暖儿你……你后来跟了哪位贵人?”

“我呀,我运气不错……”暖儿嘻嘻笑道:“我十岁那年被天阳大公主看中了,便跟着天阳大公主啦。”

“天……”楚梦莲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浇了盆冰水,由心底不寒而栗,瞬间回忆起这位长姐给自己留下的那些小阴影。

油菜也是一愣:“那……那你怎么也来苏州啦?”

暖儿一指身旁:“我随驸马爷来的呀。”

“驸……马……爷?”油菜反应有些迟缓地一点点转头看向陈闲。

楚梦莲也反应迟缓地转头看向陈闲,随即下意识后退一大步:“你就是天阳姐姐的驸马?陈闲陈照生?”

陈闲拱拱手,微笑说道:“正是,那个……六公主你好。”

没有留下任何话,楚梦莲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跑回来拽了拽油菜,油菜反应过来也跟着跑了。在陈闲和暖儿的注视下,两女跑回她们的小战场,藏在花树丛中,眼睛透过花树之间的空隙望着陈闲,两女嘀嘀咕咕嘀嘀咕咕,倒没说什么坏话,只是楚梦莲委实没想到这个等闲人居然是天阳姐姐的驸马,因为心中对天阳大公主的畏惧之心,因此对陈闲也有些忌惮。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天阳姐姐那么可怕,驸马也肯定很可怕,两人都可怕。

……

……

陈闲望着那边花树丛,不由哑然失笑,从没见过在人眼皮子底下藏起来的人,完全搞不懂这六公主奇特的思维模式。

此时有个人走过来抱拳说道:“请问阁下可是陈大驸马?”

陈闲收回视线看向来人,点点头道:“正是。”

来人又抱拳一礼:“我家主子有请陈大驸马一叙,请随小人脚步走。”

刚才云老伯爷说自己进门以后,就能见到此次黄昏宴的第二个东道主,自己京都来的熟人,想来多半是这人口中的主子,陈闲对这个熟人极感兴趣,一路随着这人走着,一路观赏着伯爷府上的壮丽景致。伯爷府面积不小,十步一景,百步一亭,常绿的假山,潺潺的流水,一株株花树吐露着沁人心脾的季花,越往府内的深处走,四周则越是幽静,渐渐的已经看不见客人们结伴散步的身影,也已看不见府上下人们忙碌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些侍卫青袍彩带,个个面容严肃,对于陈闲的到来,仅是扫了眼便不再关心。

来到小湖之畔,有条曲折的栈道通向湖中心的那座水亭,邀请陈闲的人,独自站在水亭之内。

陈闲和暖儿即将踏上栈道时,两名守着栈道入口的侍卫忽然架起剑:“下人止步。”

陈闲看一眼暖儿,点点头示意她留在入口处,暖儿点头后退,陈闲继续向前,走向湖中水亭。

“原来如此。”

陈闲才走到栈道中段,远远的便已认出水亭内的人,此人乃是当今圣上的第二子,献王楚乾律,今年二十五六岁,其母妃王贵妃最近这几年极受圣上的宠幸,在后宫的威望已然不比现在的皇后差多少。陈闲和楚乾律的交情谈不上有多深厚,倒是刚入京的那时候,得到过这位皇子的诸多照顾。陈闲当年被选为驸马,一个人进京,后来又进入国子监学习,第一个主动接触自己的正是这位二皇子楚乾律,再后来常常受这位皇子之邀,在京都城内外各种游玩与吃喝,除此外再没其它交际。

回忆到这些事,陈闲也便知道了自己该如何应付这位皇子。

他还没走来,楚乾律已经亲切笑起来:“上次见面之时,照生你尚在国子监学习,转眼半年有余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陈闲笑着走进水亭内,拱拱手说道:“驸马都尉陈闲,见过二殿下了。”

“诶……”楚乾律故作不悦:“都已经是一家人了,什么殿下不殿下的,照生你太见外了。”

“话说回来……”他打量陈闲几眼,笑吟吟说道:“一曲离骚三幅字画三首诗词,照生你可真行,才回苏州多长时间,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当真让人惊讶,现在外面好些人说你一鸣惊人,本王看亦是如此,也委实没想到照生你竟然身负此等才华,你在京都时可太过于藏而不露了,若非本王此次恰巧有事来到苏州,只怕至今仍然蒙在鼓里。”

“话虽如此,本王也真心为你高兴……”他拍了拍陈闲肩膀,转过身面向湖面:“我那天阳妹妹可知晓这些事?”

陈闲看着他背影:“应该知道了。”

楚乾律回过头,诧异问道:“她没让你回京吗?”

陈闲微笑摇摇头:“还没有。”

“唉,本王这个妹妹真是……”楚乾律再次望向湖面,拇指和食指指腹无意识的搓捻,不知在酝酿与沉思些什么,良久良久,他转过身笑道:“也罢,夫妻本该相亲相爱,你二人闹得如今这等地步,实在是不像话,本王作为兄长,答应你,定会极力撮合你二人,届时你二人恩爱和睦,照生你可别忘了本王的功劳,哈哈……”

陈闲拱拱手,随口道:“如此便先谢过殿下了。”

虽然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二皇子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但陈闲镇定依旧,他口头上这么说无非是顺着对方的话而已,根本没想过让人撮合。关于与自己妻子的事,陈闲目前是想处于被动状态,在尚未明确的知道这个妻子到底是承认自己这个驸马,抑或是不承认自己这个驸马之前,他未想过有任何的主动性动作,自然不会拜托与请求任何人,只有当知道了这个妻子对于自己的真正态度,他也便知道了自己应该怎么做。

楚乾律约莫是个颇有风度的人,待人待物很是随和,看不出太多皇子的架子,也是个话特别多的人。

今日这场黄昏宴一共设有两个场地,一方是云老伯爷的,一方是楚乾律的,各有各请来的客人,两方客人进门后各自去往自己该去的一边,似乎并无半点关联,分得非常清楚。陈闲同时是楚乾律和云老伯爷共同的客人,他两边都能去,楚乾律自也邀请他到自己这一边来,不过陈闲以想听珠玑弹奏曲子为由婉拒了,楚乾律也没强人所难,临走时说的是明日登门再叙,陈闲当然不会拒绝,主动邀请他明日来自己家,楚乾律也爽快的答应下来。

陈闲自水亭离开,来到了云老伯爷这一方黄昏宴场地,地点在伯爷府一处环境幽雅的临水园林,众人席地而坐。

粗略地扫一眼,客人有好几十个,在场的除了一些熟人,竟还有个有些眼熟的人。

这人是个中年文士,正是昨晚槐树林中,天青山庄的那位接剑人,陈闲对这个人极有兴趣,毫不犹豫地抬脚走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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