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耳边的话仿佛带着无尽气势,而郎子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随着话语落下更是浮现出骇人煞气。
陈晟被惊得倒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郎子衍,倒吸口冷气,“你,你不要命了。”
朝中众人皆知左相魏坚素来阴狠记仇,且为人行事从来都是不折手段,也正因此,但凡朝中有与他不和之人,除非投奔右相司侯瑀名下,或是受皇恩得正德帝庇护,否则无一有好下场。
郎子衍如此摆明车马的和魏坚过不去,他若当真将这些人带回大理寺再去锁拿了魏世杰,魏坚必定记恨在心,除非他这次能将魏坚一撸到底,否则事后魏坚的报复绝非他所能承受的!
在陈晟眼中,郎子衍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郎子衍闻言淡淡看着陈晟,“本官素来不怕死!”
话毕后他冷眼扫过顺天府衙众人,目光中的寒意让得那些人纷纷后退,而他这才对着大理寺的衙差说道:“将此处的人全部带走,随本官前去锁拿嫌犯魏世杰,谁若敢阻拦,视同案犯一并拿下!”
“是,大人!”
大理寺衙差齐齐围拢上来,原本和他们对峙的顺天府衙的人互相观望片刻,手中刀棍不由放了下来,他们此时早已经看出,此事错在陈晟,而郎子衍既敢拿人必定有一定把握,他连左相都不怕得罪,更何况他们几个区区衙役,他们悄然退开了一些,给大理寺的人让出一条道来。
郎子衍见状神情柔和一些,转身就走,薛柔则是成为当事人之一,和钟永胜等人一同紧跟在郎子衍身后,直奔左相府。
周围那些围观的百姓此时都是议论纷纷,不仅没有怕事离开,而是紧随其后,他们亲眼目睹了顺天府衙前事情经过,也从郎子衍那里得知,钟永胜等人早在前往顺天府衙前,就已经去大理寺鸣过冤,而顺天府尹陈晟之前的那番话无疑全是谎言,他不仅不为民申冤,反而伙同魏世杰一起做下杀人灭口的勾当,不仅如此,居然还想将钟永胜等人抓进监牢屈打成招,引起所有人愤慨。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等到郎子衍带人到达左相府门前之时,身后围观百姓已逾千人,将整个左相府门前堵得水泄不通。
左相府家丁见到汹涌人潮时,吓了一跳,当听闻领头的郎子衍是来锁拿魏世杰的,当时就不放人入内,另外遣人快速前去通知尚在宫中的魏坚,而郎子衍目光微闪之下直接命人强闯左相府,将躲在府中的魏世杰强行带出后押回了大理寺。
等到魏坚匆匆从宫中赶回之时,魏世杰早已经被带回了大理寺中,魏坚又匆忙前往大理寺,就见到大理寺前聚集了上千百姓,见到他后不仅没有如往常那般露出恭敬神情,反而均是怒目而视,而他尚未入内就听到堂内传来自己儿子嚣张无比的声音。
“几个贱民而已,也只有你郎子衍才会小题大做,他们如何能跟我魏世杰相提并论,我身上就是一根头发丝都比他们金贵,郎子衍我告诉你,你若不马上放了我,我魏家必定让你乌纱不保!”
“哦?魏家有这么大能耐,本官的乌纱可是陛下所赐!”
“陛下又如何,我父乃是当朝左相,就连陛下也让他三分,想捏死你区区一个大理寺卿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你识相的话最好立刻放了我,否则我父亲必定不放过你!”
魏坚听着里面传出的话语,见到周围百姓神情激愤就知道要坏事,知道若再任由郎子衍引导魏世杰说出更多大逆不道的话来,到时候就算是他想救也来不及了,他连忙快步走进堂内怒斥道:“孽子,你给我闭嘴!”
魏世杰见到魏坚前来,根本没看到魏坚一张铁青的脸,他只是叫道:“父亲,郎子衍擅闯咱们相府,父亲你定要惩处他……”
“我让你闭嘴!”
魏坚没等他说完就已怒声道,此时他心中全是怒其不争,魏世杰是他最小的儿子,老来得子,魏坚对他宠溺无比,这些年就连府中长子也没有他受宠,年纪轻轻就借着魏坚的势力进了工部成了左侍郎,可是魏坚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年的宠溺让他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此时他虽不知事情经过如何,可是既已引起百姓愤慨必然不是小事,可魏世杰还如此口不择言,居然还敢说正德帝也要让他几分,这话若是落到正德帝耳中,他们整个左相府都不会有好下场!
魏世杰虽然嚣张跋扈,可对于魏坚却是真的畏惧,此时见他怒然,顿时收声,而魏坚这时才转头看着郎子衍说道:“郎大人,不知我儿到底犯了何事,劳动你亲自前往我相府拿人,莫非郎大人忘了,但凡朝中正五品以上官员,若有论罪需陛下亲自圣谕方能捉拿?”
郎子衍面对魏坚丝毫不惧,他只是淡淡道:“魏相莫非也忘了,当年先皇在时曾下过圣谕,为不使奸佞之臣妄行,皇室罔顾民意,大理寺不仅有上审皇亲国戚,下审朝中诸臣的权利,而且若有确凿证据,更可不经圣意直接拿人受审?”
魏坚顿时怔住,他仔细想了想,才发现好像真的是有这一条。
当年先帝还在位之时,就曾出过皇室宗亲借赈灾之便,强取赈灾粮食,罔顾灾民性命的事情,当时也曾有人进京告状,却因为那行事之人位高权重无一人敢插手,那些灾民不仅没得到帮助,反而在强压之下死伤无数,最终引发暴乱,后来更是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起义造反,差点引发大周内乱,后来虽然被镇压,但是先帝在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却也引以为戒,并在事后下了一道圣旨,而圣旨的内容就是郎子衍方才所说之事。
此事已经过去二十余年,朝中早没有几人记得,可是郎子衍此时将此话搬出,就连正德帝也无法说他有错处,更何况是魏坚?
他握了握拳,压下心中怒气说道:“那不知我儿到底所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