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隔间里,魏坚和霍景瑞被长青等人守着,寸步不能离。
前堂之上,郎子衍和司侯瑀看到魏世杰闪烁的神情,几番逼问之后,直接逼得本就因为魏坚离开而心神慌乱的魏世杰没了章法。
他刚开始还强词狡辩,拒不承认那些事情是他所为,并且口口声声说是被人污蔑,可是当前去取许以所藏书信的衙差回来之后,当堂将魏家人曾经写给许以命令他杀人的手笔宣读出来,而右相又亲自鉴定了笔迹,言明其中两封分别是魏坚和魏世杰亲笔之后,魏世杰就直接慌了神,他暴怒地跳起朝着许以咆哮道:“许以,你居然敢暗藏书信背叛我,你不想要你弟妹的性命了?!”
“哗--”
一句话后,满堂哗然。
魏世杰这话等于不打自招,承认了之前许以所说的话都是真的,许以的确是魏家豢养的杀手,而魏家也的确用许以的弟妹性命要挟他为他们办事,那么之前许以所说的证词,四日前奉魏世杰之令前去截杀钟永胜等人便是事实,而更往深里说,魏世杰这般惧怕钟永胜等人状告,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临泰乡的孙奇志等人的确为他所杀!
钟永胜义愤填膺的看着魏世杰,满脸怒意,而堂外百姓也都是面露愤慨之色。
堂堂朝臣,不思为民谋利,居然这般视人命如草芥,女干污十数女子致死,这种人怎配为官,又怎配为人?!
后堂之中,魏坚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满脸煞白,而霍景瑞听到魏世杰的话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焦急,怒骂出声,“这个蠢货!”
自从郎子衍将他和魏坚困在这后堂之后,他便猜到今日郎子衍势必早有准备,想要一举将此案定性,可是他总想着魏世杰哪怕有魏坚半点聪明,只要他在堂上打死不承认,他身为朝廷命官,郎子衍也不能当场动刑,就算郎子衍手中证据确凿,可没有他画押一样不能判刑,今日的堂审便会无疾而终,郎子衍就算有再多的准备也是枉然。
只要等他和魏坚出了大理寺,自然能想到办法去对付郎子衍和司侯瑀。可是魏世杰那个蠢货偏偏自己认了罪,还当堂将魏家握着许以家人的事情也暴露了出来,他自己不想活也就罢了,却还把魏坚和整个魏家都拖下了水。
霍景瑞心思急转,他看了眼不远处守着的长青等人,再看着魏坚沉声道:“魏相,事已至此,难道你还要保魏世杰吗,你可知道,保下魏世杰就等于害了整个魏家,说不定连你也会赔了进去,魏相难道还不懂得取舍?!”
“晚了……”魏坚苦涩摇头。
霍景瑞怔住,就见魏坚满脸苍白,毫无血色的低声道:“你以为今日弄出这场面是为了世杰?你错了……他们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我啊,郎子衍好深沉的心机,司侯瑀好阴狠的谋算,他们用世杰之事引发众怒,激起陛下严审之心,后又以临泰乡之案引出七年前水灾旧案,最终的目的全都是为了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步错,步步错。
魏坚何其老辣,他之前不过是被魏世杰的事情蒙了心眼,所以才没看破郎子衍的心思,可是此时他却已经反应过来,什么临泰乡一案,什么刺杀钟永胜等人……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用魏世杰将他拖下水而已,他们所想要拿下的,分明就不是魏世杰 ,而是他魏坚!
若是早知道如此,他一定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就舍了魏世杰,哪怕让他一人扛下所有罪责,也绝不会任其牵连到整个魏家,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郎子衍先是引他和霍景瑞在大堂之上怒言而斥,又借口他扰乱审案将他困在大理寺后堂,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世杰按照着他们布好的陷阱一步步踏进去,最终将他连带整个魏家都拖进万丈深渊,跌得粉身碎骨!
魏坚紧握着拳头,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将眼前那道隔着他和前堂的墙面都射穿,郎子衍和他到底有何仇怨,居然要如此折磨于他!
霍景瑞被魏坚一席话说的背颈发凉,他想起今日大理寺中发生的一切,想着之前霍景离和沐恩侯一去不复返,心中突然生起一股寒意来……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出乎所有人预料,魏世杰咆哮公堂,被强压着跪在地上后,居然还死不悔改,他不仅不觉得自己杀人有错,还出言侮辱那些已死的女子,甚至还继续以许以弟妹威胁许以,言辞之恶毒狠戾罄竹难书。
许以早知道宁子清已将弟妹接走,虽然愤怒却只是一言不发,但是大理寺外的士子百姓,就连京畿卫中之人都是对魏世杰面露愤然,而对原本杀人的许以却多了几分同情之心。人生在世,谁没有一两处软肋,许以杀人无数,法理虽然难容,可是情理上却能饶恕,若是换做他们亲人被人拿下要挟于他们,他们怕也难以保证自己会不会如同许以一般,双手染满鲜血,只求家人平安。
郎子衍问案老辣,又有司侯瑀在旁诱导,乱了神智的魏世杰几乎不用人多说,就自己把魏家牵连了进来,而魏坚豢养杀手,十几年来铲除异己,杀害朝廷官员的事情也被揭露了出来。
单就许以所记录的那本名册之中,被杀之人就有将近十名朝臣,大到朝中三、四品官员,小到军中将领,而若许以所言属实,魏坚府中豢养的杀手足足有数十人,那他们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朝臣士绅的鲜血,才成就了魏坚今日权倾大周之位?!
魏世杰屠杀临泰乡村民一案证据确凿,郎子衍直接判其三日后于菜市口斩首示众。
魏世杰如丧考妣,整个人瘫软在地,而大理寺外百姓拍手称赞,钟永胜更是泪流满面,只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身为杀手的许以因为是重要人证活了下来,而左相魏坚却是被当堂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