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洛溧的担心是多余的,自打白子衿入住太子府已有两日光景,期间并无展露任何异样,每日除了吃,便是忙碌善堂之事。
至此,太子府热闹了不少,每日大清早便能见到哥仨在府门分道扬镳。
胖子去兵部点卯、洛溧去城外屯田司当值、白子衿去另一面城外建立善堂。
总而言之平静的过去了两日,直到第三日的到来,令洛溧忙的想骂人。
此前韩浩就说过,休沐日过后的三日内,乃是屯田司处理各地屯田所之事,一开始前两天都还好,哪知第三日所有照磨、无品级的书吏全都涌上来了!
一会儿农具工坊要采购东西、一会儿培育种子要钱、一会儿又是各地屯田所申请银子,说来说去都是跟钱脱不了干系的事儿。
更令洛溧头疼的是,韩浩这老头儿仿佛不管了似的,直接把这些活儿扔给了洛溧一个人干,还给他规定了时日,要在下一个休沐日到来之前呈到工部去。
得,一整日洛溧可谓是双眼昏花,看数字看到最后差点没晕过去!
先不说数字是繁体字,就单指其中一项名目就几乎占了近大半页纸,最令人痛苦的当属各项经费并未分类,可想而知核对的困难之处!
一大早忙到晚上,昏昏沉沉的洛溧带着一堆需要加盖官印的账本回太子府去了,今夜估摸着要忙到凌晨才行,否则根本无法在规定时间交到工部。
用过晚膳后,洛溧端上一盘心爱的小猪蹄儿,便独自一人回到房内继续核对。
不过他也学聪明了,并未死脑筋的继续用繁体数字,而是选择先将各项挨个儿用上辈子的阿拉伯数字誊抄一遍,再一一核对。
两个时辰后,房内枯坐核对的洛溧猛然站起了身,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我真是大傻子,都知道用阿拉伯数字来誊抄,咋不知道打表格和分类呢?”
一通全通的洛溧,兴奋的手握毛笔,又继续忙碌起来。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顶着一双熊猫眼的洛溧很是郁闷,本想着一晚上将其誊抄、分类完毕,哪知一到子时就困得不行,趴在桌上直接睡着了。
第二日,脚步虚浮的他刚一跨入屯田司大门,便看到韩浩坏笑的目光:“哟!洛大人,怎么今日如此萎靡?年轻身体是好,但也得要懂得节制呐!”
狠狠剜了对方一眼,洛溧不由得心中腹诽:好?好个屁好!要不是你个糟老头子将核对之事全推给了我,洛大爷能萎靡不振么?
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说出口去,铁定能把这老头儿得罪的死死的。
上任的这几日接触来看,顶头上司韩浩确实不是那种欺压下属之人,他确实太忙了,好不容易朝廷派来了副手分担一些政事,他当然不会客气了。
但韩浩也不是傻子,知晓一次性给太多政事洛溧也消化不了,所以才先将核对之事划给了洛溧。
由此可见,在洛溧没有到来之前,韩浩是有多忙碌。
沉思了片刻后,洛溧顺着韩浩的话坏笑着答道:“呵呵!是啊!没办法,年轻就是好,可惜韩大人当下是体会不到咯!”
话音刚落下,双腿一加速,洛溧一溜烟的逃离了屯田司大门来到了专属的公房,只留下怒气腾腾的韩浩在原地骂街。
泡上一壶好茶,放在嘴边狠狠嘬了两口,洛溧这才继续誊抄起来。
今日整个屯田司也只有他一人在当值,其余人等全都去了附近农田,派发种子的、指导百姓种地的、发放农具的等等。
一个上午过去了,顾不得吃饭的洛溧将各项全部分类誊抄完毕,这才开始一一核对了起来。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正当洛溧渐渐得心应手之时,突然,他发现了一笔颇为隐秘的银两申请有些问题,他印象中这一笔貌似在此前哪里见到过。
眉头微微一皱,提起笔挨个儿往回找,洛溧心想:难道眼睛花了,导致自己看错了?
没过多久,在另一处洛溧发现了同样的一笔申请项,就连所需银两的数量也都是一模一样!
轻轻提起毛笔,在此处标注了一番后,洛溧并没有多想,以为只是书吏们誊写时的错误而已。
可惜洛溧天真了,再过了半个时辰,他接连发现了五处一模一样的银两申请项,手段极为隐秘。
一瞬间,他轰然站起身,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至此根本不用多想,有人要开始对自己这个‘炮灰’动手了!
讲真,若不是洛溧用打表格分类的方法,将同类项列在一起,根本就察觉不了有重复项的存在。
按照正常情况下,没有账目核对经验之人,即使是察觉到了不对,想要返回此前每一页令人头昏眼花的繁体数字内找寻,很大可能无果,多半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更重要的是,快堆积成小山的账本,想要重新翻阅,会极其靡费时间。
要知晓,此件事务是有时限的,若未能在下一个休沐日来临前交到工部,所需银两则无法经由工部报到户部拨款,最终便会导致所有运作之事搁浅,到时候治罪下来洛溧是首当其冲的。
若洛溧为了完成此事,极快速的过一遍,并未发现账目有问题,当报到户部后,必然发现多次申请同一项经费,还是用如此隐秘的交叉、混杂的手段,那结果可想而知,必定会以妄图贪污银两治罪。
到时候就连胖子也保不住他,最终便会落到黑水卫的黑狱里生不如死!
缓缓朝着公房门外走去,洛溧此刻心情极为复杂,本以为各方势力只是想把他逼走,哪知道对方刚一来直接就丢了个王炸。
“有没有你的影子在里面呢?”洛溧望着天空,心里不住的在猜测韩浩有没有参与进来。
一开始此事本应该是由韩浩核对的,但昨日对方将一切都推给了洛溧,而恰恰这时候各项账目就出了问题,哪有这么巧合的?
可韩浩确实也是个勤政之人,倘若他真的站了队伍,不应沦落到手下无可用之人的光杆儿命官呐!
“看来是要去探一探韩浩的底了,否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就真成傻子了!”洛溧自顾自的低喃了一句,随后转身回到公房继续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