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衣心头一赌气,当即答应下来:“好,我们一起去找,我也想看看,怎么浩仙楼里突然多出个身居如此才华而我却不知道的仙子,若她才貌真全胜我,我……我就在天合楼九层收回之前对吴雨持说的话!”
这自然不是气话,只是纯粹为了给自己壮胆,但先前那首词的冲击太大,让她忽有一种什么东西即将失去的感觉,故而连说话都直接起来。
鱼涟微掩嘴一笑:“哎呀?清衣你刚才,说了要收回昨晚那些话对吧?”
“!”
林清衣恍然大悟,鱼涟微又给自己挖坑跳了,昨天她狠狠拒绝了吴雨持,今天要是再将话收回,岂不成了她想主动拉近关系?这和道侣之间逗嘴也没两样了吧?!
对于这个鱼涟微,林清衣不敢说完全了解,但她俩毕竟是相交多年的闺中密友,鱼涟微身为浩仙楼门下女仙,不知有多少人暗中仰慕,可她好像与男女情事并无兴趣,只喜欢发掘一些日常生活里最细微、最无法引人注意的旁枝末节,然后抽丝剥茧,直到抓住一个真相出来。
美其名曰:观道。
这下好,观道观到自己头上了。
“好好好,走吧走吧,鱼姐姐还是这么喜欢欺负我。”
林清衣风风火火地打开门,兀自走向楼梯口,鱼涟微则不急不缓地跟着,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已经远远离开浩仙楼的中心区,鱼涟微才没来由地凭空挥袖,以些许法力将自家阁楼的门窗尽数关上。
然而,鱼涟微不知是有意无意,这一次关门竟是实打实的以阵法闭锁,她的整座楼阁几乎在一瞬间变成囚笼,若先前有人偷偷溜进去,那这会就是插翅难逃了。
是巧合吗?当然不是,浩仙楼的女仙子又有哪个是等闲之辈?
萧竹的额头一度渗出细汗。
因为他此刻就在鱼涟微的房间,而且还是刚刚落地。
先前偷偷跟着林清衣来到这附近已是费了不小的力气,当个梁上君子偷听了半晌,直感觉林清衣的行为与他预料的分毫不差,便一时兴起,想乘胜追击查查这位鱼涟微的底细,毕竟她是浩仙阁的名人,房间里的秘密绝不少,那么这番涉险就值得了。
却不想就算他小心翼翼,等鱼涟微走了半柱香才进来,此刻依然中了招,好像鱼涟微的房间门户大敞是专等着请君入瓮呢。
“浩仙楼的仙子真是阴险啊。”
萧竹急速冷静下来,发现心象玉佩已经失去作用,看来这房间里封闭之后,什么传讯手段都飞不出去了。
只是比起上次洛仙音园林里的阵法,效果还是差了些。
萧竹四下看了看,要破除鱼涟微房间的阵法不难,只是需要费点时间。
另一边。
在浩仙楼里悠闲逛街的鱼涟微二人,正专心留意着附近宾客们的任何一条有关诗词字句的聊天。
此乃无事找乐子。
鱼涟微房间。
瞬间陷入危机的萧竹迅速祭出一枚散发着温和金光的探路符,于房间中来来回回地仔细寻找,最终在鱼涟微卧榻之下发现此房间的中心阵核。
“竟将阵心放在这种地方,也真是难为此人了,试问一般谁敢来浩仙楼仙子的床铺之下?倒是算准了旁人的心思。”
他喃喃自语,小心翼翼地拿出两根细长银针,缓缓探入阵心,口中默念奇门口诀,一道心神之丝顺着银针直入阵心内部。
忽听嘭的一声,此阵心陡然胀大了几分,内部机括声咔嚓不绝,似乎要爆开一般。
“好啊!竟然是假的,要是弄出动静,此间主人势必察觉。”
他急忙手掐剑诀,半空虚划一道剑气,将此阵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劈为二,几乎是一瞬间又以袖里乾坤之能,将两半阵心尽数收入袖中,就在此刻,只听咚地一声闷响,他的袖子被炸的鼓起开来,直如注满了气的河豚,紧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爆开一样,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威力亦非同寻常。
萧竹松了口气,暗忖道:浩仙楼的女子竟然如此阴险狡诈,还用上了工君部下的玄机爆心珠,若非我反应快,这会怕是成了个铁刺猬。
说罢袖口一抖,一大堆稀里哗啦的淬毒钢针丢落一地,尽是这枚阵心爆炸所生。
同时,袖中还飘出一道道黑烟。
想来这假的‘阵心’是以烈火硝石为引子的杀力暗器。
他心疼地看了看袖口,回去可要将修补乾坤袖的本钱也算在吴雨持头上。
鱼涟微正带着林清衣四处逛,蓦然察觉到什么一般,美眸微凝,唇角浮出一丝浅笑之意,但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只继续于林清衣一起闲逛夜市。
当她们走到外围区域某座小亭附近时,忽然见一白胖胖的年轻公子哥,正与一个小丫鬟坐在一起高谈阔论:“巧莺姑娘,你别不信,我那兄弟真见过萧竹!你要是想,我现在就能让我兄弟去将萧竹请来。”
这话一出,鱼涟微美眸登时一紧,林清衣也觉的不可思议,她们互望了一眼,这才齐齐走进这座‘卯字七号亭’。
张卿子见小亭不知何时只剩下巧莺丫鬟一个人,便愈发唾沫横飞起来,吹牛更是一点草稿也不打,只说的四周食客们嬉笑不止。
但突然之间,小亭里走进了两位貌若天仙的女子,而且其中一位他还见过,登时心头一咯噔,有些尴尬起来。
巧莺似乎看出他的窘境,笑问:“那便请张公子明日带萧竹来,让我看看是不是‘银梦斋主’本尊?”
“这……这有何难,哈哈,今天不早了,我回府了先。”
张卿子只觉这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先溜为上,那个‘吴雨持’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说什么送情诗,现在林清衣都找上来了,他人倒是不见了。
只可惜,鱼涟微是一个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任何有关萧竹线索的人。
她随手一挥,将小亭音讯与外界隔绝,四周的嘈杂喧嚣登时一扫而空,小亭中蓦然静悄悄的。
遂问:“张公子,你说你朋友见过萧竹?难道那朋友是‘吴雨持’?”
张卿子面色尴尬,心头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怎么就吹什么不好非要在这里吹见过萧竹?这下怕是不好离开了。
便当着巧莺的面,心如死灰道:“不,不认识,其实我是想在巧莺姑娘面前炫耀一下的……”
鱼涟微眨了眨眼,又问:“那吴雨持,今晚是否说过要送林姑娘一手‘情诗’?”
“不清楚,这个我真不清楚。”
张卿子蓦然回过味来,一副死猪不怕烫、问啥啥不知的模样。
“唉,既然如此,我们便离开吧,先前还以为真能有幸得见‘萧竹’真容呢。”鱼涟微语气似遗憾似倾慕,倒是让张卿子又有些动摇了。
“鱼仙子,您别急,我明天好好盘问吴雨持,以我与他的交情定能问出什么来,到时候您再来找我。”张卿子搓了搓手,笑眯眯地打包票。
“那好,期待明天张公子为我们带来什么惊喜。”鱼涟微微微颔首,带着林清衣离开了。
临走之前,林清衣还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似威胁似无奈。
张卿子又抓了几块花糕塞进嘴里,脚底抹油一般溜了,一旁的巧莺看的直笑,这果然是一物降一物,鱼涟微姐姐不亏是浩仙楼的仙子,一出场就将这个满嘴浑话的讨厌鬼给吓跑了。
“不知吴公子这会又到哪里去了?”
巧莺蹙着眉,看着空无一人的小亭有些无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