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周镇海推了儿子两下,周晨才回过神来,“想什么呢?”
理想啊,周晨心。
但要那样的事,严格来也不算理想,“没什么。”
“你妈问你中午想吃什么,”周镇海把手里那个薄薄的方方的手机递给儿子。
这样的手机,现在一律叫卡片机,别,单从外形上看,这个杂牌手机,还真和后来的智能手机挺像,除了屏幕只有两寸多,以及摄像头的像素感人。
“妈,”周晨只叫了一声,方红霞风风火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饿了吗?饿了自己先买点吃的,买个饼子或者买几个茶叶蛋先垫垫,”
老妈,你真是太不知道世事,以我们现在的条件,茶叶蛋那样的东西,哪能吃得起?
“我不饿的妈,”周晨乖巧的道。
他擦了下嘴,等到下个月出了成果,来市里上学以后,我再挨个把那些想吃的吃个遍。
“饿了别撑着,”方红霞嘱咐道:“那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
“妈你做的什么我都喜欢吃。”
“行,那我给你炒个粉,”方红霞当然知道儿子的喜好,“东西你看着点,别又让你爸弄丢……”
她又快言快语的嘱咐了几句,才让周晨把电话递给周镇海,周晨不用听也知道,老妈一定又在数落老爸的光辉事迹,哪哪次丢了什么东西,以此警告他,这一次千万不要涛声依旧之类的……这样的轱辘话,他们是乐此不疲。
周镇海有些不耐烦的挂掉电话,周晨等他抽完一根烟,才背起两个袋子,“爸,该上船了。”
…………
随着低沉的嗡嗡声响起,船头稍往上翘了下,随即就看到码头快速的朝后方退去,混浊的浪花扬起来,一时都高过了周晨的脸。
正午的这班船,是水翼快艇,干弦本来就很低,又只有一层,所以坐下来,感觉座位比海面海还低,浪花经常会溅得比头还高,免不了会给人带来压迫感,初次乘坐的人可能还会有些不安,但它的优点是稳,坐这样的船,一般人不会晕。
周晨自然是甘之如饴,船还在被两岸夹起来的江中行驶时,他就惬意得想要眯上眼睛,前面的屏幕一亮,熟悉的片头和鲜红的大字,又唤醒了他不少记忆,古惑仔之龙争虎斗,这是香港最成功的帮派电影系列,社会意义且不,商业上可以非常成功。
周镇海只看了几眼,对周晨了句,“要记得学好,”便把身子一侧,闭目睡起来。
周晨又非常郁闷,我就是看看啊,再,我看电影,真的也是为将来考虑,哎,代沟啊。
但他很快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那虚构的江湖中的利益冲突,离他太远,他喜欢的,也就是这一部的女主,虽然画质感人,但这位年轻时确实是漂亮,尤其是那嘴唇,唔……销魂。
再醒来时,窗外的海水,已经蓝得沁人心脾,电视上放的是邓丽君的演唱会,这些日子,来回一次就一定得看上一次,以甜美着称的后在演唱会上柔柔的开车的段子,乍看有些挑战三观的惊讶和刺激,现在早就腻了。
周镇海也醒了,看着窗外伸懒腰,“就到了,”
话间,外面的海鸟就多了起来,不久,就能看到零散的岛,过了二十多分钟后,东岙岛便已在望。
到了。
…………
水翼船缓缓的靠上码头,左边的海湾里,大批油漆一新的木壳渔船,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很是壮观,有些船上面,已经挂起了平安旗。
周晨看了眼老爸,又看见了老爸眼底的黯然,伏季的休渔期即将结束,这些渔船的主人,即将迎来又一次丰收,可他们家,现在连自己的船都没樱
“妈,这里,”他提着袋子,抬手朝走过来的方红霞叫了起来。
“你慢点,”有些胖,脸被太阳晒得有些黑,穿着白底黑点纺绸无袖衫,一手压着头上草帽的方红霞沿着防波堤快步走了过来,递给儿子一个纸包,“饿了吧,拿着,”
周晨一摸就知道,这是炸的鱼饼,“是饿了,”他分给周镇海一块,“爸,”
周镇海很爷们的摇头,“我不要,”
在老婆面前,他便想表现出自己男子汉的一面来,把三个蛇皮袋都往自己身上背。
方红霞快手快脚的抢过去一个装得满的,“没落下什么吧,”
“当然没有,”老周同志,“等等,”他在一个袋子里摸了摸,掏出一个青皮的桔子来,笑着递给老婆,“给你,”
方红霞在他手上打了一下,“我又不是孩子,”
周镇海拍了拍袋子,“知道你喜欢,这里面都是,”
啧,周晨顿时被喂了一把实实在在的酸酸的狗粮,他看着那辆连挡泥板都绣得黄黄的摩托车,“我走回去,”
爸妈也不强求,实在是那车驼上他们两人和三个袋子就很够呛,“你快点,路上别瞎玩,”
“好咧,”周晨麻利儿的答应道。
看着老妈在车上终究还是剥开桔子,自己吃不,还不忘给老爸嘴里喂,他不由得又想起后来也看腻聊那种视频,爸妈空手走在前面,不管后面拿着东西的孩子的那种,就你们是真爱,我是个意外……要,现在的他,还真是个意外。
以及,老爸老妈总是撒狗粮,其实也是好事,总比他们总是吵架要好。
他在防波堤上坐下,看着下面忙碌的渔港,时不时随意拍上几张,那些检查渔网和往自家船上搬笼子的大嫂大婶们,马上有人对他喊,“周晨,拍就好好拍,一定要把我拍好看点,”
旁边马上有人笑,“看看你那个样子吧,你是怎么拍都不好看,”
“乡里的余干事那样的姑娘才叫好看,”
“哼,余干事是好看,但我年轻的时候,不也是一枝花,又会比余干事差到哪里去?”
“哈哈哈,”顿时一片笑声,“就是,我们年轻的时候,也都不差,你是不是啊周晨,”
这些准备着出海捕鱼,准备着迎来丰收的渔家大妈大婶们,此时尽管都很忙碌,都很辛苦,但心情都很美丽,一个个的都拿周晨打趣。
还有人问,“听余干事,你还参加了什么摄影比赛,能获奖吗?”
整个东岙岛上的人,都知道他喜欢拍照,而且好像水平还不错。
“当然能获奖,”周晨肯定的道:“不过你们放心,获奖以后给你们拍照,我也不收钱,龙虾鲍鱼的多给我点就好,”
又是笑声一片,“哈哈,口气还真大,”
还有人叫,“周晨,你年纪,这就要吃龙虾鲍鱼来补了吗?”
我去,周晨有些坐不住,他再牛,也很难得过这群干活和男人一样厉害,嘴里也百无禁忌的娘们儿。
他才刚起身,“嘟嘟嘟”,一辆三轮开了过来。
“回来了,”开车的男人看了他一眼。
“大哥,大嫂,”周晨应了一声,“刚回来,”
坐在车斗里的女人,矮胖矮胖的,大声问,“这一趟,学费凑齐了吗?”
周晨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她眼里的意思,明显是希望没有凑齐。
他堂哥周保忠干脆把车停下来,“你也是,为什么就一定要到市里去读书,就在县里读有什么不好?”
“就是,”堂嫂黄阿珠帮腔道:“只要用心肯学,在县里照样可以考上好大学,何苦要多花那么多钱……”
“关你们什么事?”周晨也没有好脸色,冷冷的道:“花了你们一分钱吗你管这么多,”
“嫉妒就嫉妒好了扯这么多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