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陈寻拉起卷门,刚拉到一半,便看一个胖嘟嘟的躯体站在门口。
哐当!
卷门一下子到顶。
路边的绿化树响起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
站门口的人,赫然是邱小东。
邱小东穿着一身干净的夏衫,鞋子也是新鞋,头发干净而且黑的发亮,一手拉着就只比他本人矮半截的大号行李箱。
“你要出门啊?”陈寻疑惑道。
高考虽然推辞了,但也不至于可以放心出去旅游吧……
邱小东点头应道:“我爷爷让我去省城找我姑妈。”
省城岭州,离这有三四百里远。
你这辈子也别想许愿了…陈寻打个哈欠,一边用钥匙打开放钱的抽屉,一边问道:“那要买点什么出门?”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邱小东左右看了眼,见大街上没什么人,脖子向前一倾,做出讲秘闻的手势,小声道:“溪塘山昨天半夜封山了,听说有个异变的灵修跑进了山里,警备局还在围捕。”
何悦礼?
陈寻瞳孔微缩。
邱小东又道:“我爷爷让我赶紧出城,晚了说不定县城都会封掉。”
“我听说红叶巷的案子就是那些异变的灵修干的,那些人哪里是灵修啊,简直是灵魔,跟受了诅咒一样。”邱小东抱怨道。
陈寻目光低敛,沉默片刻后,他抬起头,神色带着笑意道:“那你还不赶紧跑?”
“你不跟我一起逃吗?”邱小东惊讶道。
陈寻回头看了眼小店,扯了扯嘴角,“什么时候能把这里打包了,我就离开。”
“我,我明白了……那对不起了,我要先去赶火车了。”邱小东误以为“财富自由”的自己伤害到了邻居的自尊心,连忙道歉,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
邱小东走到一半,回头喊道:“陈寻,那你要小心啊。不行就来岭州,我姑妈有店铺出租,咱们可以东山再起。”
陈寻招招手。
送别了邱小东,陈寻坐到竹椅上,缓缓呼出一口长气:
“灵魔……”
……
政府似乎无意隐瞒,毗邻县城的溪塘山被封山一事很快便传遍大街小巷,各种谣言满天飞。
结果就是,各大超市的食品除了被限购的米粮油等必需品,其他均被一扫而空。
就连陈寻的杂货店也被扫去了七八成商品。
纯净水,辣条,面包这些食物被买走就算了,漫画书,玻璃珠,就连镇店祥瑞,标价一千块的游戏机也被买走了。
朴素的情感,还有远见的智慧……
陈寻站在太阳底下,看着店内,空荡的感觉竟一时让他不适应。
太阳的光芒逐渐消失在街道。
陈寻看了看时间,六点多钟,该做饭了。
白天一直有客人进出,陈寻自然没时间去买食材,不过后院有一两垅长势不错的青菜,陈寻去摘了些,晚餐就算有着落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陈寻在后院的小厨房炒着菜,听到前面的店铺传来声音。
他穿着围裙,一手拿着锅铲走出去。
灯光下,有两个人。
一个面容和煦的中年男子,一个带着茶色鸭舌帽的女孩。
女孩伸出两根手指,在玻璃柜台和墙壁的缝隙之间夹出一根没拆封的棒棒糖,却也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塑料架子。
架子掉在地上,陈寻就出来了。
“这个,我能吃吗?”带鸭舌帽的女孩举起棒棒糖,希冀的望着陈寻。
陈寻神色古怪的扫了她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中年男子身上,瞳孔微缩。
“你好,我叫张佑凌。”张佑凌面带笑意,上前,伸出手。
陈寻鼻尖微动,没有腥臭味,呼,真好……
他被何悦礼的笑脸刺激出条件反射了。
“我隶属于南方‘朱雀局’,是君亦和赵鹏他们的组长,这位也是我们小组的成员,唐昭。小昭,打声招呼……”张佑凌说话不急不缓。
唐昭用拿着棒棒糖的手挥了挥,“你好,我是唐昭。”
陈寻微微颔首,“找我有事吗?”
“嗯……”张佑凌鼻尖动了动,说道:“你菜好像要糊了,我们进去聊?”
“可以,进来吧。”陈寻点头答应,随后道:“唐小姐,能不能去隔壁帮我拿两罐啤酒,就说我要招待朋友。”
“隔壁的老爷爷?”唐昭问道。
陈寻道:“是,他有存货的。”
张佑凌又道:“快去快回,你还要帮忙看着店。”
“知道了,你们真会支使未成年!”唐昭鼓着嘴去了隔壁。
陈寻带张佑凌进了后院,关掉煤气灶,举锅将炒好的青菜倒进菜碟,然后放在餐桌上,耸了耸肩:“没了。”
张佑凌端了两张凳子,分了一张给陈寻,笑道:“是我们的错。”
陈寻眼神闪烁。
“我时间有点紧,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愿意加入我们吗?”张佑凌说道。
陈寻疑惑道:“你这么肯定我是灵修?”
秦君亦早在学校高三集合大会上就宣布这个世界存在灵修,陈寻问出“灵修”的问题,也算合理。
张佑凌嘴角微微翘起,“李秋婉小姐。”
陈寻皱眉,“她?”
张佑凌微微颔首,“她有一种罕见的血液病,医生宣判过好几次死刑。虽然每次都会扛出来,但身体也一直越来越虚弱,住院治疗的时间越来越长。”
“但唯独最近一次住院,她第二天就出院了,而你恰好那天去医院探望过她。”
“所以你怀疑我用某种治疗类灵术治好了她?”陈寻问道。
张佑凌笑道:“不是怀疑,我们在她身上检测了灵性残留。”
空气陷入寂静。
几分钟后,陈寻耸了耸肩,“好吧,你赢了。”
张佑凌松了口气。
陈寻表情一滞,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为以后关系会很特殊的同事,我先要跟你说明一个误会。”张佑凌停顿片刻,笑道:“最后那句,是我骗你的。”
陈寻揉了揉额头,无奈道:“你就不怕我真不是灵修,当场揭穿你,让你下不了台。”
张佑凌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只要脸皮够厚,就没有下不了台这种事。”
陈寻苦笑一声,“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真存在各种稀奇古怪的灵术。”
张佑凌怅然道:“是有的,不过我宁愿猜错之后被你嘲笑,也不想拿队友的生命冒险。”
灵术用多了,会异变成失去自我的怪物。
这是秦君亦背后的决策者之所以把世界存在“灵修”这件容易引起社会动荡的事件公之于众的核心。
“小老板,老大,你们的啤酒来了。”唐昭拿着两罐啤酒,走进后院,看到桌上就一盘青菜。
犹豫了半分钟,她问道:“你们这样够吃吗?”
两个男人,相视无言。
“明天我们会派人接你去基地,哦,就是你之前去过的那个二层小楼。”张佑凌起身,微微躬身:
“我代表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感谢你。”
唐昭放下啤酒,身体前倾,凑到陈寻身边,提醒道:“别激动,我刚进朱雀局的时候因为这话哭的稀里哗啦,然后当了一整年苦力……”
“小昭,回基地后给我一份今天的战斗报告。”张佑凌悠悠道。
唐昭的俏脸一下子苦下来。
……
将二人送走。
陈寻拿着啤酒和一条红梅来到邱小东家,敲了敲门。
过了几分钟,邱德禄打开房门,看到陈寻手里的完好啤酒,惊讶道:“不是说家里有客人吗?”
“来通知一件急事,急忙忙又回去了。”陈寻淡淡一笑,将啤酒和烟递过去,随后道:“明天开始我可能有几天不在家,您有空就帮忙留意下我家呗,不进贼就好。”
邱德禄接过酒和烟,嘟囔几声,“我就帮你巡查下门窗。”
“行的。”陈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