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个来救沈老将军的女子?”
“正是民女。”
俞郁敛眉垂眼,声音放的恭敬。
皇帝打量她良久,才开口:“倒是人不可貌相。”
俞郁心里疯狂吐槽:“一一,他像估计我能不能卖个好价钱一样的打量我,我好想掐死他。”
一一微微一笑:“你可能会先被门外的侍卫们捅死。”
“成吧。”俞郁心说,“古代平民百姓没有人权呗。”
皇帝陛下看着俞郁少女模样,还是有些不信,于是想要试试她,便问:“你能看出朕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生活如此美好,俞郁却如此烦躁。
她忍不住想要问候皇帝的母亲,搞什么嘛?她就算是神医,也要悬丝诊脉好吗?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看,她能看出什么来?
但是,俞郁:“真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不能这一点小小的挫折而放弃。”
一一:“死马当活马医?”
俞郁:“你能憋说话吗?”
一一:“我就说。”
俞郁发现自己吵架的本事完全不敌一一这个系统。
她和一一斗嘴斗得不亦乐乎,晾了皇帝许久,幸而人家不是个暴君,否则俞郁现在已经人首分离了。
李烨估摸着自己是不是吓到小姑娘了,便放缓语气:“没关系,你若是看不出来,也无大碍。”
俞郁回想起自己在现代了解的久坐的危害,清清嗓子道:“回陛下,民女以为陛下也许脾胃应该有些问题,颈部脊椎也不太舒服,需要经常按摩。”
李烨闻言赞叹:“果然名不虚传。”
俞郁要是有个尾巴,现在已经翘上天了。
“皇后身体一直不太好,不知安姑娘可有时间去诊断一番?”
“能为皇后娘娘诊治,是民女的福气。”
俞郁跟着宫女去甘泉宫,穿过御花园时,不禁感叹皇宫六月天的景色,风光与其它季节确实不同。
荷叶接天望不尽一片碧绿,阳光下荷花分外艳丽鲜红。泉眼悄然无声是因舍不得细细的水流,树阴倒映水面是喜爱晴天和风的轻柔。娇嫩的小荷叶刚从水面露出尖尖的角,早有一只调皮的小蜻蜓立在它的上头。
甘泉宫的大宫女见到她们,眉头一皱:“流年,你从哪里带的人来?皇后娘娘正在午休,不见人。”
“若朵姐,这位是安盏姑娘,陛下特意让她来诊治皇后娘娘的凤体。”
若朵对安盏也有所耳闻,面上露出喜色,变了态度:“姑娘请进,奴婢去禀皇后娘娘。”
俞郁趁着这个机会四处张望一番,啧,这个宫殿真是富丽堂皇,“哎,一一,这就是有钱人的气势吗?我突然也想当皇帝的妃子了。”
一一:“……你斗得过她们吗?小心福没享到,先被算计死了。”
俞郁抓狂:“你让我做个梦会死啊?!”
等俞郁在系统的指点下开了几副药,又提了些意见,从甘泉宫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暮色四合,落日熔金,御花园里大簇的象牙白的百合被晚霞染上淡淡的茜色。
婢子们点起八角宫灯,静立一旁。
她坐上马车被护送回将军府。
出乎意料的是,沈辰居然一早等在门口,见她安安全全回来,似乎长出一口气,伸手扶她:“怎么现在才回来?”
“啊,我去看了看皇后娘娘。”
俞郁发觉他用力太重,不自在地挣脱两下,“你怎么在门口?”
沈辰收回手,摸着鼻尖道:“刚好从军营回来。”
俞郁脑子里有什么画面闪过,她觉得这样的小动作自己一定在哪看过,于是脱口而出:“你在撒谎。”
沈辰乌黑的发丝垂散在肩上,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反问:“我为何要撒谎?”
俞郁猛然语塞,是啊,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后面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柳语一脸温柔:“表哥回来了。”
头疼。
俞郁一看见这个小白花就偏头痛。
柳语像是才看见她,惊的往后退了两步,以袖掩唇:“姐…安姑娘也回来了?”
“府里正要用膳呢,安姑娘要一起吗?”
俞郁刚要拒绝,沈辰这个将军府少主人已经代她答应了。
菜色很丰富,沈毅虽面容苍白,但将军的威严犹在,他忽然放下筷子转向俞郁,语气带着质问:“听语儿说,安姑娘昨日似乎对她使了些不太友善的药物。”
俞郁:“???”
柳语抽抽噎噎起来,还顺势露出起了红疹的小臂,言不由心地说:“没事,也许安姑娘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
沈毅眼神扫过这一桌子人,“府里只有安姑娘随身带着药物,难道还能冤枉她?”
“一一,沈毅这种恩将仇报的人,我能不救吗?”
俞郁下颌收紧,咬牙切齿。
一一:“可你确实给柳语下了让人全身发痒的药。”
俞郁:“你到也不必这么耿直。不对,你到底和谁一伙?!”
沈辰先一步开口:“父亲,安姑娘特意前来为您解毒,想必医者仁心,怎么会对表妹做那样的事情呢?”
他又转过去看柳语,面上温温柔柔,和煦笑意:“表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俞郁心里翻着白眼,“一一,我觉得不能坏人姻缘,要不我还是换个人攻略吧。”
一一:“我怎么觉得空气有的酸?”
俞郁:“……我希望你是个哑巴。”
柳语被那样的笑注视着,小小的脸盘有些红,但很快便有些古怪,似乎真被什么吓到一样。
裴秀打着圆场:“哎呀,你说什么呢?盏儿我是知道的,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再说人家远离家乡,到皇城来救你,你对恩人就这个态度?!”
“语儿的性格我也知道,不会无中生有……”
“舅舅,”柳语一脸小媳妇忍辱负重地委屈,“……也许是语儿误会了,您别批评安姐姐了。”
俞郁看着她的表演,觉得是个人都要怜惜不已,可惜她不做人好多年了。
她冷笑,示弱谁不会?
“柳姐姐去过那么多地方,保不齐是在什么地方沾染的脏东西,无凭无据就来怪我,想来是对我早有怨言。既然这样,我还是住到府外,省的惹人厌烦。”
俞郁说着还卷起袖子揉红眼角,哽咽两声,把离家千里,孤苦无依的凄凉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一:“我觉得金马奖非你莫属。”
俞郁臭不要脸道:“谢谢夸奖。”
柳语抽噎的声音彻底没了,显然没想到在座还有人比她白莲。
裴秀一脸心疼,当即握着她的手道:“你这孩子,说这话惹我伤心。罢了,要是真有人容不下你,伯母陪你一起去外面住,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夫人!”
沈毅连忙补救,“你知道为夫不是那个意思。”
接下来就是沈毅单方面的认错,他们这些小辈也不好围观,俞郁只好按耐自己熊熊的八卦之火,离席回到房间。
夜幕深沉,俞郁躺在床榻上透过轩榥借着月光看庭院中间那几株千姿百态的绣球花,像是透着丝丝缕缕的寂寞。
“一一,我记忆是不是不全?”
一一罕见语塞:“……嗯。为了任务。”
“那我是不是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记得我妈,记得许许多多的其他人,但是总觉得心里有一块是空缺的。”
一一:“……睡吧。”
俞郁:“好吧。晚安。”
一一:“……你心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问了你也不会说。”
俞郁拨弄着腕镯,整个人裹紧被子,低低淡淡道,“况且也许不是什么好事情。”
接下来两天,柳语倒是很安分,大约被俞郁可绿茶,可白莲的气质折服了。
俞郁每天逗逗系统,撩撩沈辰,再去给沈毅施几针,小日子过的还算滋润。
当接到皇后宴席邀请时,她吐出嘴里的葡萄核,发觉自己最近和皇宫犯冲,于是捏捏眉心:“这是个什么走向?”
一一翻着原文,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文里没有这段。”
“呵呵。你倒是说说,我经历的这些事情,有几件是原文里有的?”
俞郁本来是窄袖服饰,在将军府也没怎么在意,不过去参加宴席,还是要注意一些。
所以选了一身水纹宽袖蓝衣,上面泛出彼岸花纹,又娇贵怕晒,便撑着几日前买来的素色油纸伞,泼墨青丝长可及地,额间碧玉沾了夏日微光,微抿住唇角——
因为她在御花园看见了原文女三,皇帝的六公主,李凌。
公主贵气逼人,慢慢悠悠打量她上下:“你就是那个为沈将军解毒的女子?姿色倒是不错。”
俞郁按耐住要放毒的手,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半真半假露出一抹笑色:“谢公主夸奖。”
“哼。你以为本公主真在夸你?!”
李凌脸色一变,指着她鼻子,“不管你是谁,为何借住在将军府,都离沈辰远一点,否则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成吧,这种虐文里女主最危险,是个女的都恨她。
俞郁压抑要怼回去的语句,不卑不亢道:“公主要是说这个,那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你?!”
“对了,忘记提醒公主了,我无忧谷最不缺的就是稀奇古怪的蛊虫,想来公主也不想见上一见吧?”
李凌天生怕那些虫子,也真怕俞郁随手撒一片虫雨,只好跺跺脚,一脸愤恨地从另一边去甘泉宫参加宴席。
宴席上有荷花乳酪,这是俞郁唯一看得上的吃食,至于其他,简直干死人不偿命。
“一一啊——”
俞郁扯着嗓子唤,“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现代,开着空调吃我的小火锅?”
一一冷眼旁观:“那就要看你什么时候能和沈辰恩恩爱爱了。”
脑内小剧场还没理出个所以然,所有人都起身要陪皇后娘娘去池塘赏莲花。
皇后娘娘还向俞郁一招手:“好孩子,到我面前来。”
在众多心思各异的目光中,俞郁感觉自己在走T台,是人群中最靓的崽。
但她显然忘了,还有一句话说的好,枪打出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