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香客寺。

腊月初六一过，离过年就不远了，细细数来这都是她在这里过的第九个年了，刚来那几年她还老盼着小娘会来接她，可这些年慢慢的过着，那些想法也就慢慢淡了。

就在这儿也挺好的，况且…她都快忘了小娘长什么样子了。

司马伶雪呆呆的望着窗外的雪，今年的雪不仅来得早，还下得久，这都飘飘洒洒快一个月了，也没见要消停。

念空这几日精神劲头来了，脸色瞧着也好多了，只不过看起来比以前更闷了。以前他就算不说话，起码也会陪着小姑娘玩耍，可现在他却好像理都懒得理小姑娘了。

呵！可谁知道他是真怕啊！他……早就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儿了，那夜的梦，那梦里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若他真做了那样的事，他又怎对得起小姑娘？

司马伶雪一进屋，便瞧见哥哥又在对着火炉发呆。

嘟嘟嘴，眼珠子，脸上挂着丝丝无奈。也不知道哥哥这场风寒是咋地了！

“哥哥！你怎么总是对着火炉发呆啊？”

“嗯？在想事情。”

“想事情？想我么？”

！！！

念空下意思的回头望着小姑娘，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知道？

思虑一想便又觉得小姑娘只是随口说的，可还真是把他给吓着了。

不过一晃，便又换回了平常的神色，掩饰也算是极好了，只可惜，好巧不巧，小姑娘就正正见着了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神色。

“哥哥，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她说着话，抬了跟小凳子挨着念空坐了下来。她总觉得哥哥好像在担心忧虑着什么。

“嗯？你想说什么？你说吧，我听着。”

“……”小嘴儿一撇，眼睛一瞪，“可是我不要你只听着！”说完还往念空身边靠去。

念空感受小姑娘的靠近，便往旁边移了一下，皱着眉头说：“好好坐着!”

“哦……”听了话的她便好好做正了，然后……痴呆呆的望着念空。

哥哥怎么生的这般好看啊！

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哥哥，你喜欢我吗？”

“喜欢。”

……

一个无意识的问，一个下意识的答。

可就是这两句话，却深深触犯到了两个人的神经，一瞬间，四目相对，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

念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看着眼前已经傻愣愣的小姑娘，脑子一片混沌，张了张口，反悔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终究说不出口。

夹在悔恨无奈和不想让小姑娘伤心中，他只能继续默默的看着火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可下一刻，小姑娘就教会了他一个道理，只要说看话就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因为，会有人把它放心里听的。

温柔的气息猝不及防的靠近，最后停留在他的脸颊上。

然后……吧唧一口，全是口水。

由心而上的笑，是欣喜、开心、不可思议和期待已久。

哥哥也喜欢她！

那轻轻的感觉，从念空的脸上瞬间传遍了整个身子，使他不得动弹。

喉结滚上又落下，半天只憋出了一句：“只是哥哥喜欢妹妹的喜欢。”

前一刻的欣喜顿时化为乌有，那张脸上印着的她的口水瞬间沦为笑话，惊喜来得太快，可失落却比惊喜来得更快。

她……好可笑。

“嗯，我，也只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小姑娘仿佛用尽了迄今为止攒下来的力气，就为了说那几个字。

扯着嘴角，开心的笑着。“不然哥哥以为是什么呢？”嘟嘟嘴，撒娇模样。

这可不就是平日里那个喜欢朝着念空撒泼儿打滚的小姑娘吗？

可是，现在她的眼睛是红的啊！

“嗯，没什么。”

“我知道啊！”

笑一笑，更可笑。

她以前以为哥哥是喜欢他的，是记忆力爹爹对小娘的那种喜欢，可如今她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哥哥，我累了，去躺会儿，你拿了饭食回来记得喊我！”

“嗯，好！”

瞧着小姑娘的消失在眼前的身影，念空心里说不出的落寞。

他伤了他的小姑娘……

眼前火炉里的火还在燃烧着，而窗外的雪呀还依旧在下着，这世间的事物都在用心的运转着。

念空拿起地上的一根小柴，丢进火炉，看着它被火吞噬，慢慢与火融为一体，然后燃烧起了更熊烈的火，最后化为灰烬。

今日，他不想去取食了。

站起身准备去伶雪儿的房间。

司马伶雪本就没睡，听到念空的脚步声才匆匆闭了眼。

瞧着床上躺着的人，那长睫毛薄眼皮儿一颤一颤的，念空便知道小姑娘没睡着。

他由心一笑，在床头蹲下与床齐平，趴在小姑娘的耳边。

“哥哥错了。”

一丢丢一丢丢，细细的刨开挡在小姑娘耳边的碎发。

“伶雪儿猜猜哥哥错在哪里了。”

那一字一句的吐在司马伶雪的耳边，饶得她痒痒。

烦心的回了一句：“哥哥没错。”

“哥哥错了。”

“……，那哥哥错哪儿了？”

“……”不是他问她的么？怎么还反倒问起他来了？罢了，“妹妹觉得哥哥错哪儿了，哥哥便错哪儿了。”

“哥哥这是什么话，我怎知哥哥错哪儿了？”

“既然妹妹也不知哥哥错哪儿了，那哥哥是不是就没错了？”

是么？司马伶雪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儿怪了。

“可能是吧……”

“既然哥哥没错，那就快起来陪哥哥一起去取食盒，哥哥不想一个人去。”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

“你以前不都一个人去的嘛？”

“以前是已经过去的，现在才是我们当下面临的，快起来，就当是陪哥哥去。”

“外面冷，我不想！”

念空瞧着躺在床上死活都不肯起的小姑娘，心一横，大有撒娇的气势。

“你真不陪我去？那我生气了哦！快起床，我就要你陪我去！”

司马伶雪：……

啧啧！这让人听了难受的声音，哥哥别是傻了吧？

司马伶雪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念空，最终还是无奈的起床和他一起去取食盒了。

……

“伶雪儿。”

“怎么了？哥哥。”

“我喜欢你。”

“我知道，哥哥喜欢妹妹。”

有时候，只要扎了一根刺，那么无论扎得深不深，这根刺都很难再拔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