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

林辰第一次看见冰冷漠然的魔王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刚想开口，就被黎华打断了。

“或许，我应该删去这段记忆的。”

黎华抬起左手，定格了灵魂空间的记忆投影，随即打开了之前的通道，回到另一块区域了。

“喂？喂！”

“你自己决定看还是不看，我在那边等你。”

黎华说完，就合上了通道的门，只留下了林辰一人，面对那暂停着的画面。

林辰看着屏幕上的巨龙，体格纤长却强壮，皮质的硬甲肌肤更是如同外骨骼般坚硬牢固，身后的三对翅翼宽阔有力，额头那巨大的光角更是帅气英武。

原本只存在于传说和电影中的生物，居然如此栩栩如生的展现在林辰的面前。

尤其是那双猩红的双眸。

他也有感知，也有愤怒，也知道伙伴和家族。

除了外表和人类不一样之外。

他几乎，拥有和人类完全一样的情感。

而此刻，面对伙伴的血液被抽出，用作供给人类城市的能量，他能做的，只有倾尽全力、为同伴复仇。

即使透支他那原本前途无量的光明未来。

哪怕面对实力数十、甚至数百倍于他的可怕敌人……

……

林辰看着眼前的这条巨龙，看着他身上那按照某种阵列排布的十二枚银枪，大概已经猜到了接下去要发生的剧情了。

他在现世的时候，也看过差不多的东西。

他依稀记得，那是代课的一个实习生物老师在课上放的纪录片，讲的是人类如何捕猎鲸鱼。

林辰身边的人对那血腥而又枯燥的纪录片没有任何的兴趣，只有林辰完整的看到了下课。

眼前的画面，与那捕鲸的场景，如出一辙。

只是把鲜血染红大海，变成了金黄的血液洒满了天穹而已。

……

不过，如果只是血腥的话，林辰还能接受，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黎华会因此而产生情感的波动。

眼前的这段记忆投影的时间轴，显然比林辰在篮球比赛上看到的影像要提前的多，阿鲁卡的哥哥林道，看起来也比魔王屠城那时，年轻了许多。

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现在看起来，龙族龙王的血液似乎是阿纳海姆整个空中都市的能量来源，是为了要获得持续的供给能源，所以才要不定期的猎杀龙族的强者么？

而那之后，这些飞龙，怎么又变成了天空近卫队，成为守护阿纳海姆的力量了？

血海深仇化解了？

还是，他们找到了奴役这些飞龙的方法？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黎华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都将这座城市屠戮殆尽，只留下阿鲁卡一个活口？

不论怎么思考，林辰都无法找出一条可以自圆其说的逻辑。从黎华的反应来看，这段记忆所承载的真相，可能会远超林辰的想象。

他犹豫了很久之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摁下了墙壁上那丑陋而巨大的三角形播放键。

这是这一个决定，从此之后，就变成了林辰第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

……

随着界柱阵纹的流转，穿插在巨龙身上不同位置的十二枚银枪，开始了与界柱法阵的共鸣。

数百倍巨龙龙息能量的输出，瞬间牢牢控制住了巨龙，使他再也无法动弹。

而此时，先前那一个编制的魔法飞行器中队也完成了补给，重新来到了巨龙的面前。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飞行器上，都坐着两个身影，连同已经救到了阿鲁卡的林道。

十二架飞行器依次在空中排开。

每一架都对应着自己银枪标中的位置。

林道也随之，将自己的飞行器，飞到了之前调整好银枪位置的上方。

巨龙的脊柱处。

飞行器悬停之后，所有飞行器上的人员，都摘去了头盔，令人惊讶的是，所有飞行器上的，居然都是容貌接近的两个人。

兄弟、姐妹、姐弟或是兄妹。

他们低声吟唱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只有林道和阿鲁卡这边，由于迷你阿鲁卡的昏迷，只有林道一人在跟着吟唱咒语。

似乎在进行着某种诡异的仪式。

这让林辰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为了，阿纳海姆！！！”

但是更诡异的还在后面，吟唱完那让人不悦的咒语之后，每对双子居然拿出了一节细小的短棍，在那之上，与界柱一样，镌刻了无数繁杂的阵纹。

不，那，就是缩小版的界柱，只是他们却在那原本应该灌注金色龙血的阵纹之中，滴入了自己的血液。

林道也拿出短刀，割破了昏迷的阿鲁卡的手指，让他的血液，灌注到那些阵纹之中。

鲜红的液体激活了缩小的界柱，此时，界柱、巨龙，与双子。

这三者通过法阵，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能量循环，彼此共享。

“...…居然，是用这种方法奴役巨龙的么…”

林辰总算理解了阿纳海姆操控巨龙的方式了。

他们，是通过界柱的法阵，将巨龙的灵魂从他的躯壳里面抽离出来，成为维持界柱法阵的新能量。

再把人类的意识塞回巨龙的肉体，使人类，成为一件，‘龙形’兵器。

而那条龙，不论灵魂还是肉体，都将永远被禁锢在阿纳海姆，永远、永远都得不到解脱……

林辰终于知道黎华那股淡淡的愤怒是来源于那里了。

他回望那瑰丽而宏伟的空中都市阿纳海姆，却只感到一股发自肺腑的恶心。

……

不过，那条新生的龙王还是太强大了，愤怒和仇恨，使他奋力的挣扎，强大的灵魂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一己之力，与阿纳海姆七枚界柱及十二对心意相通的双子进行着对抗。

天穹之中，响彻着巨龙倔强的低吼。

或许是充满了玉石俱焚的决心，拉锯之中，不断有双子被巨龙强大的灵魂所击垮，从飞行器上陨落，不过剩下的人却没有退缩的意思。

在持续不断的消耗下，巨龙也付出了代价，他身后那对光翼已经逐渐暗淡了下来，额头上的长角也愈来愈模糊。

不断的拉锯，连天色都逐渐变暗了，已经持续了十几个小时的角力，天平终于慢慢向着人类方倾斜。

十二对双子二十四人，如今只剩下了十三人，而那巨龙，也终于力竭…

就在快要分出胜负的时候，天际传来了一阵嘹亮的龙鸣。

巨龙在听到那阵龙鸣之后，已经决然的脸庞上，居然露出了异常悲伤的神色，他竭力的呼叫，似乎在回应些什么。

林辰安静的看着眼前的记忆投影，他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小时了。这也，已经不重要了。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中，他已经完全明白了黎华为什么讨厌这段记忆了。

也稍微有些理解，为什么黎华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这座都市屠戮殆尽了。

正在林辰思考的同时，一队年轻的幼龙呼啸着从天际袭来，他们以自己的肉身冲向年轻的龙王，以自己的力量，生生的将龙王从那个法阵中，挤了出去。

龙王挣脱法阵束缚的同时，悲愤的低吼一声，随即不甘，却又无奈的扇动翅翼，借着夜色，消失在了天际。

只留下了这十三只年轻的幼龙……

代替他，接受这永世不得解脱的禁锢。

而筋疲力尽的人类，也再没有追击龙王的能力，他们只得带着这十三只年轻的战利品，返航阿纳海姆。

所有的记忆，就像齿轮一般，终于，完美的啮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