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近两日，瓦岗的攻势又迅猛起来，大有一鼓作气攻破建春门的意思。而在洛阳南面的厚载门，气息却格外安静，好似压根没有大战发生一般，墙垛后的将士，正有一出没一出地聊着，完全没发现城外两里处，程咬金已经领着五千人蛰伏在那里，正等着约定的时间到来。

子时刚到。

程咬金突然听到城内传出一阵刀兵的碰撞声，掺杂着人的喝骂。

一会儿，城门吱呀一声洞开，隐约可见有一人跑到门外，举着火把顺时针转三圈，又逆时针转两圈，和约定的暗号一致，不禁精神一振，大声道：“哈哈，城门果然开了，快，跟我进城抓住那小皇帝，魏公重重有赏。”

五千反贼从地上爬起来，嗷嗷叫着往厚载门冲去。

程咬金手执一柄斩马刀，当先冲进厚载门，入眼可见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两边的台阶处，分别有两拨黑衣人正在抵挡城上的守军，见瓦岗大军冲进来，马上呼喝：“瓦岗的兄弟，且来助我等一臂之力！”

“哈哈，兄弟稍待，俺程咬金来也！”说完便冲过去。

身后，五千反贼，正陆陆续续通过城门，片刻的功夫至少有千人冲入，程咬金彻底放下心来，和那些黑衣人一齐抵挡城墙上的守军，然而下一刻，却听闻城外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一股恶臭随之传进口鼻，定眼看去，发现城上将士正在往外倾倒金汁，他的人马方一接触，便马上哀嚎惨叫，大军也马上前后不接起来。

程咬金失色，惊觉不妙，但为时已晚。

因为箭楼里忽然有百余将士冲出，皆腰悬绳索，从城上落下来，冲至城门处，合力将门关上，外面的人马无法进来，里面的人也一时攻不过去。

“快，将城门打开！”

程咬金大声命令，恍惚间，看到箭楼上又出现一人。

那人身穿金色明光铠，腰悬天子剑，身后红色披风迎风烈烈，颇为英武不凡，不是杨侗又是谁？秦琼立身在其侧后方，隐约呈保护的样子，见到程咬金，不禁面露难色。

“小皇帝！你果真阴损！”程咬金大怒。

他当然知道中计了，且不用猜也知道是杨侗的杰作，瓦岗第一次攻打洛阳的时候，杨侗便放暗箭，差点将李密送上黄泉，程咬金因此对杨侗有了新的认知。

发现秦琼也在，程咬金道：“叔宝，你当真要助纣为虐不成？此时你若回头，想必魏公不会怪你。”

言外之意，便是趁机将杨侗拿下。

但秦琼并未这么做，相反，他深深地知道，即便近在咫尺，他也没办法拿下杨侗，只有和杨侗亲自较量过，才会知晓杨侗有多么厉害。

“知节，我本为隋将，回归朝廷是迷途知返，谈不上助纣为虐。”秦琼面色平静，竟反过来劝说程咬金。“陛下立志平定叛乱，中兴大隋，与民休养生息，我们实在不应该继续作乱了。殊不知因为反王并起，这些年有多少百姓无辜惨死？”

“那也是朝廷不仁在先，若朝廷不滥用民力，天下百姓怎会揭竿而起？”

秦琼欲要回答，却见杨侗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杨侗来自后世，受影视剧影响，对程咬金天生有好感，但这不代表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克制，程咬金这混账东西，上次在军前骂他，这次又当着他的面策反秦琼，泥菩萨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一个帝王？

只见杨侗面色转冷，说道：“程咬金，你出自山东望族，自幼锦衣玉食，却去做私盐的买卖，视国法为无物，可见天生反骨，此时便莫要为自己的造反行径正名了。朕念及你实为一员良将，此前并未计较你于军前骂过朕，你莫要挑战朕的底线。”

秦琼忙向程咬金打眼色。

事实上，程咬金非常有眼力劲，见城门始终打不开，皇甫无逸已带兵将自己的人马包围，便很干脆地扔下斩马刀投降了。

杨侗并不奇怪，因为他知道程咬金是个什么样的人。

历史上，王世充击败李密后，程咬金也直接投降了，后来李二和王世充交战的时候，程咬金更是在军前叛变，给了王世充背后一击，因此，这个时候程咬金不投降才是怪事。

随着程咬金投降，那些反贼亦纷纷丢下刀兵。

杨侗指指程咬金，对王大伴吩咐道：“把这混账东西押进大牢，等候朕的处置！”

一会儿。

刘长恭匆匆赶来。

杨侗问道：“元文都可曾抓住？可有漏网之鱼？”

此前杨侗带着皇甫无逸，在厚载门这里亲自盯梢，元文都那些人，是派刘长恭去收网的，足足带了两千人，因为元文都那些人，都养了不少私兵，人去少了，并不稳妥。

见刘长恭身上染血，杨侗心里跳了一下。

刘长恭拜道：“陛下，臣幸不辱使命，包括元文都在内，共二十七人，皆已拿下，正在外面押着，另外，臣已命人封锁此二十七人的府邸，等候陛下发落。”

“做的不错，明日跟大理寺知会一声，该抄家的抄家，该砍头的砍头，至于那二十七人，先留着，朕要亲自活剐了他们。”

“一群不知所谓的混账东西！”杨侗怒道。

正好看到皇甫无逸在清点那些黑衣人，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皇甫无逸马上扯下其中一人的面纱，不出所料，果然是一个杂毛胡子，嗷嗷怪叫着，竟想扑过来咬死杨侗。

啪！

皇甫无逸一巴掌打过去，没有丝毫留情，直接将那杂毛胡子扇的牙齿崩碎，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可见力气之大。

杨侗脸色难看。

隋朝已立国三十八年有余，五胡坐天下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这些杂毛胡子还在做春秋大梦？哪怕现在中原内乱不休，也不是胡人可以染指的！

“陛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皇甫无逸问。

杨侗想都没想，直接道：“找些木棍，头部削尖，把这些杂毛穿上，记住别轻易弄死了，然后立到城墙上风干，给李密那狗东西看看。朕倒想看看，李密得知了结果，会不会气个半死。”

“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