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10:50
龙门贫民窟
黛德丽侦探事务所天气:雨
“牧,给我倒一杯水。”玛琳揉着眉心说道,一副因睡眠不足而头痛欲裂的样子。
被玛琳称呼为牧的萨科塔少女将一杯水递了过去,急于解决自身干渴的玛琳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下一秒她把这一杯透明的液体全部喷了出去。
“……拜托,我要的是水,不是乌萨斯人的生命之水啊。”剧烈咳嗽后终于喘匀了的玛琳这样说道,“一大早就灌我酒吗?”
“Мадам,водка!”牧说着意味不明的乌萨斯语,还对着玛琳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我可没听说你啥时候变成了乌萨斯天使,你老家不是维多利亚吗?”
“偶尔试试乌萨斯的酒,不也挺好的嘛,”牧拉开窗帘,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这种天气就应该喝一杯然后回去睡一个回笼觉,直接在家宅一天。我感觉脑袋上的光环都要因为龙门这倒霉的天气发霉了。”
正在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清水的玛琳瞥了一眼牧的头顶,又将目光转了回来:“放心吧,顶多是黯淡了一点点,还没绿。”
“话说玛琳,今天这种天气我们还要开门吗?”牧向着自己的老板询问。
后者耸了耸肩,答道:“原本应该是休息的,毕竟应该没什么人会冒着这么大的雨来造访我这个没什么名气地址还极为偏僻靠近贫民窟的小事务所的,只不过昨天有人预约了,大概十点钟到吧。”
“有人预约?”
“嗯。”
“昨天?”
“对。”
“哇哦。”
“你这个浮夸的‘哇哦’我就当是夸奖听了。”玛琳翻了翻白眼。
牧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玛琳,你再重复一遍那位客人几点钟到?”
“十点哦。”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玛琳也扭头看向了墙上的钟——短短的时针正向着11走去,而分针被时针压在下面,有些不太愉快的指着同一个方向,有如此时办公室里两位女性的心情一般。
“迟到时间已经超过半小时了。”牧用手指绕着自己亚麻色的发梢,嘟着嘴有些不满的说道。
“再等等咯,没准人家是因为人生地不熟所以迷路了呢,至少给人一张唱片的时间吧。”说罢,玛琳踮起脚在书架上翻了半天拿下来一张唱片,放在了唱片机上,伴随着富有节奏感的音乐,一个让人听着就联想到墨镜雪茄和大金链的声音响了起来。
玛琳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打着拍子,似乎很享受的样子。牧知道,进入这个状态的老板除非一曲终了否则不会去听别人讲话的。于是她也暂且忘记那个失礼的客人,把注意力转移到音乐本身享受了起来。
——毕竟,塞壬的说唱之神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一曲终了,两人从那种略微有些high的状态平复了下来。
“说起来安魂夜游行的时候,大帝先生肚子上被人捅了个大洞来着。”
听到自己助手的话,玛琳嗤笑出声:“啊哈,这已经是那只企鹅的传统艺能了吧?他要是哪个月不被这么来一下的话我反而要惊讶到去检查日历了。”
“说的也是,”牧认同的点了点头,“怕不是哪天大帝先生没了也会被当做是个玩笑一样处理呢。”
“哼哼哼,那只企鹅大概是传说中的不死之身吧。”
“有那么夸张吗?”
“谁知道哪。”
墙上的挂钟准时的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十一点了哟。”
“十一点了呀。”
谜样的沉默维持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玛琳长出了一口气,扭了扭脖子:“算了,被鸽了就鸽了吧,不重视我们的客人也就不值得我们去重视了……转换心情转换心情!今天去周老伯那里吃饭好了,我请客。”
“哇哦!好大方。”
“哟,你这个哇哦就比上次感情丰富多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我要吃周老伯做的杂碎面,多加鱼丸的那种!”
“好好好,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咯。”玛琳拿下衣架上的浅蓝色风衣,有些宠溺的笑着。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下了楼,然后心情急转直下。
让她们心情暗淡的并不是外面大雨倾盆的天气,而是趴倒在她们楼入口前的男性人形生物,不断落下的雨都无法冲刷净他身下的血迹。
“牧。”
“我明白。”
多年的默契让两人无需多言,牧转身回到楼上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而玛琳则冒着雨冲了出去。
“喂,醒醒!别睡过去!”
她跪在雨中,抱起了男人的上半身,拍着他失去了温度的脸。
那男人挣扎了几下睁开了眼睛,失去焦距的瞳孔已然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他用尽全力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玛琳见状赶紧握住了那只比雨水更冰冷的手:“坚持住!”
男人用最后的力气把玛琳的手送进了自己怀里的口袋,嘴唇不断地嚅动着似是要说些什么,玛琳将耳朵贴近了男人的嘴边。
“……求你……救救…………去……罗……岛……”
“我知道了,我会去救她的,是要送去罗德岛吗?”玛琳大声的询问着,男人却已经没了声息。
玛琳叹了口气,把被抓着的手拿了出来,随着两只手一起出来的是一张沾着血的照片,照片上,眼前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小的女孩,笑容灿烂。
PM.01:20
贫民窟属警察局审讯室。
“姓名。”
“玛琳,玛琳·迪特里希。”
“职业。”
“自由从业者。”
“种族。”
“萨卡兹。”
“年龄。”
“……我可以不说吗?”
砰。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面对眼前脾气暴躁的瑞柏巴警官,玛琳面无表情地揉了揉眉心,随口乱给了个数字:“17。”
一旁写笔录的警官抬头看了玛琳一眼,随后漠不关心的在纸上写下了这个数字。
询问仍在继续。
“今天上午九点到十点三十你在哪里?”
“在我自己的事务所里。”
“死者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砰,砰砰。
暴躁警察用警棍敲打着桌子:“你确定没关系?说实话!”
“哦?那你觉得我和他应该是什么关系?”玛琳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反问。
啪。
随手抓住警察抽过来的警棍,玛琳微微垂下眸子,一言不发。
站起来的警察用力想要抽回玛琳手中紧握的警棍,却发现警棍被对方握着纹丝不动,脸上的毛都炸起来的他猛地踢向玛琳坐着的椅子——然后摔倒在地上,他抬起头,看到的是对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立刻站了起来,就在他考虑究竟是放什么狠话的时候,另一位警官走了进来,趴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于是玛琳看到对方脸上的毛发从膨胀立起到软化下垂的全过程。
——别说,还挺有趣的。
“这儿没你什么事了,把警棍放下,你可以走了。”瑞柏巴警察一脸倒了血霉的样子挥了挥手,让玛琳起身离开。
玛琳耸耸肩,把警棍轻轻放在桌面上,起身离开了审讯室,在警察局里一众人复杂的眼神中缓步走了出去。在警察局外不太明媚的天气下,她长长的吐了口气,仿佛要把在警察局里吸入的空气全部吐出一般,随后又用相当绵长的呼吸方式摄取着雨后的新鲜空气。
大概在玛琳完成第五次深呼吸时,在她身侧不远处的公共电话打破了这安静的环境,于是她很平常的走进了电话亭,接起了这通电话:
“太慢了。
“不不不,并不是说你给我解围的速度慢,我是说这个电话来的太慢了,我差点就提前走了。
“……听起来你们那边好像很忙啊。
“那么,死者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呵,没人会在乎一个感染者的身份和死活是吗?
“是是是,毕竟你们也不是万能的嘛。
“嘁。
“没什么,你们那边不方便的话,我这边自己调查好了。
“这不是同情心泛滥的问题,他是我的客户,昨天我就已经接受了他的预约,今天我只是正式接受他的委托罢了。
“你们有你们的顾虑,我有我的做法。在我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里,只有客户反悔主动要求放弃合约的,从没有我这边主动放弃客户的,这就是我的作风。何况这次的事情也没到我做不到的程度吧?
“……我可不记得我把我的命都卖给你们了,不要用你们的那套上下级关系来约束我,我只是你们的合作方。这话哪怕你们的头头来问我,我也是同样的回答。
“就这样吧,如果你们提供不了更多的情报的话我这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玛琳听着从耳边听筒里传来的忙音,皱了皱鼻子,将电话挂断。接着,她闭上双眼,放松身体整个人后倾过去,靠着电话亭的玻璃墙支撑自己的身体,把左手手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借着手背有些冰凉的温度来缓解脑子里的各式各样的情绪。
——真是糟心的一天,从早晨的天气开始就糟心的很。
正当她这样想着的时候,脑后的玻璃墙被轻轻地敲了几下,她扭过头,看到了那头顶着并不怎么灿烂的光圈的亚麻色头发,以及头发下面那张写满了担忧的脸。
她笑了起来,站直了身体,从电话亭里走出。
“准备工作了哦,牧。”
“了解了解!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能不能先去吃个饭?”
“你就那么期待周老伯的杂碎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