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并不复杂。
在玛琳和牧经过伦蒂尼姆的对外关卡的时候,由傀影在市内制造混乱,这样一来她们就有通关的机会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们的车轻松的冲过了无人把守的关隘,驶入黑夜中的荒野。
天气晴朗,月明星稀。
这样的夜晚里,驾车在旷野中兜风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至少坐在车中的玛琳和牧非常愉快。
这是场相当轻松的旅行,如果没有那从天而降的攻击。
牧操控载具紧急刹车,堪堪躲开向她们砸来的巨大落石。
惊魂未定的玛琳看了眼这块石头,随后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岩角。
巨大的月亮下面,三台法术甲胄静静的站在那里,背后轰鸣的蒸汽动力炉证明它们绝非雕像,抑或海市蜃楼。
“啊咿呀咿呀呀”
牧闭掉了刚好在放奇怪BGM的电台,掏出手枪。
“先说好,我这可没带特种弹,只凭这把小手枪开罐头恐怕很难。”她检查了一下弹匣,又把手枪放回怀里,说道,“而且,我不觉得跟维多利亚军方的最强战力之一战斗有什么好处。”
“那取决于对面是否会放过我们。至于维多利亚官方,我想我们不需要考虑那么远。你现在只要想办法保持和对方的距离就好了:用你最喜欢的方法。”
从善如流的牧操控着车利落的转了个弯,重新开上了旷野。在她们身后,三台甲胄从高高的岩角上跃下,成品字形追了上来。
“真的不用顾虑维多利亚官方吗?”
“一台近战改装型、一台火力打击型、一台法术特化型,嗯,是维多利亚军方的标准小队编制……”
颠簸的车中,玛琳只能依靠后视镜确认着身后追兵的状态。
“所以说你确定我们不用在意吗?”
“不用,因为在他们身上少了最重要的东西,第一波攻击来了!”
听到自己搭档大声提醒的牧猛打方向盘,让车在地面留下了不规则的S型痕迹,躲开了如蜂群般被投射出的弩矢。
“少的东西是什么?”
“纹章!每台法术甲胄上必须有的,维多利亚王室纹章、所属部队纹章和驭手的个人家徽!这三个纹章三台身上一个都没有!右转!”
“收到!”
横着漂移出去的载具一个急速躲进了右侧的山谷里,也让敌人的追踪型法术打在山壁上,高速机动的法术甲胄跟在车辆身后,在岩壁的落石掉落之前堪堪进入了峡谷里。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不会被维多利亚承认的追踪战,所以我们做什么,都会被当做没有发生,至少官方不会有任何记录。”
玛琳语气平静,手上握住涅墨西斯。
“至于他们打算怎么掩盖三台法术甲胄损失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哈?你这话说得还真满……你确定就凭我们两个能干掉那三个吗?”
牧翻了个白眼,说道。
“另外,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在维多利亚还有仇家的,能够发动三台法术甲胄来追杀你的那种。”
“只能说,人生就是这么奇妙,还有,不是凭我们两个,而是靠我一个人。”
“别开玩笑!你那是去送死!”
“不,如果我们的车子被他们打坏了,那才是真的要死,没有代步工具和足够的补给品情况下在荒野旅行约等于自杀好吧。”
玛琳打开车顶,解下安全带站起来。
“你就保持这个速度继续开下去,用好的定位仪和地图找个隐蔽点的地方,一个小时之后回来找我。”
“这是约定?”
“这是约定。”
“我知道了,你自己万事小心,还有如果对方接受投降的话,别拼命!就算把伦蒂尼姆炸个底朝天我也会把你救出来的!”
“放心吧,好歹我也是罗德岛的精英干员。”
玛琳笑着,从车顶跳了出去。
缠绕着红色血雾的镰刃在月光下划出弧线,斩断一团即将命中车体的巨大法球。
她也借那股力道平稳着陆。
“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断后战场了。”
两侧是高耸的岩壁,法术甲胄庞大的身躯被限制在这狭小的山谷里。
一个干员,面对三台配合默契的战争机器,的确是没有什么胜算,但是,如果是面对一台的话。
“罗德岛的精英干员可不是浪得虚名。”
黑色的巨剑自上而下,银色的镰刀自下而上。
金属与金属交错在一起,发出令人耳膜作痛的声响。
“这里就交给我就好,你们从后面出去想办法绕到那辆车的前面!”
近战改装型的驭手似乎是小队的指挥,这样喊道。
“不行!刚才我们的攻击让山体滑坡,这边的出口被堵住了。等我们清理出道路的只怕那辆车已经跑得没影了!”
“被算计了吗!”指挥者怒喝出声。
“机缘巧合而已。”
玛琳言笑盈盈,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左手突然松开镰刀,释放血气的长剑刺出,然而那一击打在装甲上时只是激起了星点涟漪,再度化为血雾散去。
“一如既往的……龟壳啊。”
“没有用!源石技艺在我等引以为傲的对法力装甲面前软弱无力!”
他嘲讽道,甚至控制甲胄挺了挺身子,示意敌人再来一下。
“哼哼,那可不一定。”
“什么!”
驭手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法力甲胄的控制。
“动啊!为什么不动!快动啊!”
“不好意思,蒸汽动力的东西,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靠谱。”
玛琳脸色苍白,嘴角却不羁的微微上扬,涅墨西斯从镰刀变回破门锤,猛然落在装甲薄弱的关节处。
“你们的雇主难道没跟你们说,对付我的时候要谨慎一点吗?”
驭手已经没办法回答了:轰然塌下的甲胄接下来迎来了破城锤的锤击,传导来的冲击让他失去了意识。
“好了,他不行了,你们两个怎么办?”
皎洁的月光下,金发红眼的萨卡兹女人踩着漆黑的巨大甲胄,手中的战锤再度化为镰刀,脸上是狂气的笑容。
“射击!”
剩下的两台甲胄,以如雨般的攻击作为回答。
“啧,纠缠不休的男人可不讨姑娘喜欢。”
玛琳啐了一口,挥舞镰刀不断击落袭来的弩矢与混杂在其中的法球。
——虽然说是这么说,接下来恐怕没机会像刚才那样偷袭了。
她维持着守势,也维持着自己强硬的表象。
脸色苍白可不是因为她是个血魔,而是因为她在刚才的那一下损失了很大一部分的力量:把自己的血雾沿甲胄的蒸汽动力传导系统送入液压锅炉里,像病毒一样控制源石能源再腐蚀锅炉结构这种事,就是一锤子买卖,那些血液损失了,就是真的损失了。
——不过从这方面看来,对方大概是下了死命令,至于这个命令是干掉我还是活捉嘛。
将镰刀挥舞成光幕来防御敌人远程火力打击的玛琳判断了一下攻击方向之后,得出了结论。
——看来,是要活捉我了。
她眉头紧锁,在这攻势下甚至游刃有余的在思考,究竟是谁在这维多利亚地区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力,来驱使宝贵的战争机器对付自己这么一个平凡普通的萨卡兹血魔。
——牧要是听到我用平凡普通来形容自己的话,大概又要开始吐槽了。
“混账!不要小瞧我!”
似是被玛琳脸上的笑意激怒,一台甲胄取下了腰间悬挂的榴弹,向她丢了过去。
“你疯了,殿下的命令是活捉!”他身后的的法术特化型甲胄高喊,随后跃起跳到前方,展开实体的源石技艺光盾。
在空中炸开的榴弹降下金属铁片之雨,瘫在地上的法术甲胄首当其冲,被那些弹片打成破烂,地面也因它们激起无数烟尘。
“干掉了吗?”
“如果你是指队长的话,毫无疑问已经干掉了,如果你是指那个女人的话……!她是什么怪物!”
散去光盾的甲胄畏惧的向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烟尘散去后,拄着镰刀轻声咳嗽的萨卡兹女人。
“抱歉,这种水平的攻击,我还死不了。”
玛琳抹去嘴角星点的血痕,淡定回答。
“另外,我觉得你们回去之后应该投诉一下你们的雇主,连你们要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什么都没说清楚就安排你们仨出来战斗?特雷西斯手下的情报部门都是饭桶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呵,真的听不明白吗?那为什么你的回答里,带着犹豫呢?”
她笑起来,面露讽刺。
“殿下的命令是活捉,不是吗?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觉得面前的敌人已经死定了,就放松自己让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外说。”
“都一样无所谓了,你现在跟我们说这么多话只是想掩盖你虚弱的事实而已。”
“既然你这么想的话,为什么不过来俘虏我呢?”
“因为我有更便利的手段。”
暗紫色的源石技艺在甲胄的右手腕上逐渐成型,玛琳知道那一团紫光的实体:萨卡兹术士们常用的捆绑法术。
——嗯,看来只能坚持到这里了吗。
她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叹息,脸上却露出从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