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伦姆德的确是一个很美丽的城市。
街边线条横平竖直风格简洁明快的建筑物上,灰与白装饰出的温暖木色,清澈自然又不失深沉。
当地人脸上挂着从容的笑,忙碌而充实的生活着。
“的确是当得上第八个月亮之名的城市。”刚刚从车上下来的玛琳伸了个懒腰,感慨道。
“话说回来,这个城市的感染者生活似乎比较……自由?”牧看着街道边上的一个小车,非常惊讶,“那个摊主大叔,是感染者吧?”
那个正在泡茶的中年人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源石痕迹,为来到自己摊前的客人们准备食物:他的手艺应该相当不错,因为在摊前排队的人真的不少。
共同点在于,在队列里等待的全部都是感染者。
空气中传来红糖与蜂蜜的香气,让牧流下口水。
看到她那样子,玛琳笑了起来,主动递出臂弯:“要去尝尝吗?”
“这么好的味道,怎么能错过嘛。”牧扶了扶帽子,主动挽住那手臂。
就像出发前博士所说的那样,莱塔尼亚的风气相当宽容。至少感染者们在自己生活的区域里,可以为感染者自己工作,摆摊。
那种生活中特有的烟火气让她们回想起在龙门贫民窟时的生活,回想起周老伯和他的食客们。
这种怀念感让两个亲密的女孩子就那样直接走到队列的尾部,只是让周围的人们大概看了一眼,并没有引起更多的注意:不过倒也有一对同样亲密的女性对她们挥了挥十指相扣的手掌,相视一笑。
队列很长,然而摊主的热饮做得很快,结果并没有让两个人等太久。
“欢迎光临,要点些……不对,两位小姐不是感染者吧?”摊主狭长的双眼瞬间睁大,看着眼前的这一对,一脸惊讶,“我这可是感染者的摊子哦。”
当玛琳在心里这样感慨的时候,牧已经抢先回答了:“如果因为是感染者就错过这么棒的食物那就太遗憾了,只是闻味道我就知道这点心我绝对不能错过!”
“哈哈哈,是这样啊,你还真是个美食的亡命徒呀。”摊主大笑着,从箱子里拿出两块很大的松饼来,“要红茶还是咖啡?”
“两杯咖啡,谢谢。”
“收到!”
中年男人很愉快,爽朗地回复道,甚至煮咖啡的姿势都玩起了花活。
“哦!来了来了!绝活来了!”围观群众们发出了赞叹声,为那个灵巧飞舞在摊主手掌中的咖啡壶赞许道,“这可是鹿角巷咖啡厅店主当年的绝活啊,花式咖啡!”
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被摆在桌上,杯口盖着两块明显要比其他人大许多的松饼。
摊主用毛巾仔细的擦着自己的手,一副高手的气度:“让咖啡的热蒸汽把松饼里的糖浆馅料融化掉,味道会更棒。”
“谢谢,我们会慢慢品尝的。”
“两位是游客吧。”他放下毛巾,很热情的说道,指向北边,“那边有一个小广场,你们可以拿着食物在那边慢慢享受,而且在那里你们可以看到相当不错的风景来着。那么,多谢惠顾!请慢走!”
两人对热情的摊主挥手作别,也与队列中对着自己善意微笑的感染者们挥手作别。
那个小广场风景的确很美丽,铜像、时钟、喷泉、花坛,坐在长椅上就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景致,每一样都是那么的美好,也让来自各地的游客流连忘返与其间,发出叹息。
不过,那位摊主有一件事情没有说清楚。
温热的咖啡滑过喉咙,也让玛琳的精神恢复了一些,她环顾了整个广场之后在心里发出吐槽。
——情侣的数量是不是有点多?马上就十二点了他们不吃午饭的吗?
“这个松饼味道真棒。”坐在她身旁的牧双脚悬空踢踏,小口小口品尝手中已经软化的点心,评价道,“我这个是麦芽糖浆馅料的,你的那个呢?”
“我的?我的好像是蜂蜜馅料的。”
“真好呀,我也想尝一口。”
“那就试试嘛。”
广场中央的钟发出了鸣响,时针与分针直直的指向了12的位置。
仿佛是某种信号,在这片广场上散步的情侣们纷纷停了下来,幸福的对视之后,拥吻起来。
“诶?这是什么情况?”这让牧感到有些惊讶,向玛琳询问道。
而后者此时已经露出了苦笑:“原来如此,这里就是霍登伊特广场,那个传说在正午十二点接吻的情侣能够获得永恒幸福的地方。”
“嚯嚯,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萨科塔少女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向着身旁的萨卡兹女性探出头。
麦芽糖浆与蜂蜜的香甜混杂在一起,产生一种奇妙的甜蜜味道,那是一种柔软且温暖的香味,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我们,这样就会获得永远的幸福吗?”牧在玛琳的耳边轻声低语,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信。
“那种事情,要靠我们自己的努力才对。”她微笑着回答,“牧你心跳的有点快。”
“哼,还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吗?”
泛着柑橘味的气氛被意外打断了。
……不,以“意外”来形容打断她们的这件事,有些过于轻描淡写。
大地在震颤,整座移动都市仿佛撞击到了什么障碍物一样发出了巨大的悲鸣声。
在这种剧烈的摇晃里,玛琳与牧只能紧紧相拥。
在天灾的威势面前,个人实在是太过渺小。但是相拥的二人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彼此。
几十秒后,晃动停止,两人也从紧紧相拥的状态分开,注视着一片狼藉的广场。
“我就知道,博士让我们过来果然不会那么安稳。”玛琳叹了口气,说道。
“不是吧,就算是博士也不可能预测千里之外的移动城镇会遇到天灾这种事吧?”牧眼露怀疑,并不认同对方的看法,“话说博士到底在你认知里变成什么了!”
“呃,能够洞穿未来迷雾的了不起的人?”
“呜哇,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给一个人这么高的评价……我觉得博士听了大概会感动到热泪盈眶吧?”
“当然另一种情况就是像红豆说过的那样,膨胀到原地起飞那种。”玛琳抽了抽嘴角,拉着牧站起来,“先不说这些,我们现在先把眼前受灾的这些人救出来,之后就去找安托医生吧——在这座移动城镇糟了天灾的现在,我们应该尽快带她撤离这里。”
“遵命!”牧行了个俏皮的军礼,回答道。
在广场的废墟中,并不是每一对情侣都在一起的。
面对天灾,有的人抛弃了自己的爱人,选择独自逃生,只留下对方在绝望中被掩埋在碎石里。当然也有人和自己的爱人被盖在了一起,有人正用双手疯狂的挖着土石。
在这样的众生相里,玛琳与牧穿行在各处,帮助那些被掩埋在土石中的人。
情侣们紧紧相拥,喜极而泣;被单独留下的人神情各异,或破口大骂,或沉默不语。
两人并不能对他们做出任何抚慰,只能继续忙碌着。
沃伦姆德的救援队来得并不快,大概是因为其它地方受灾也很严重,需要他们的力量。
不过当他们抵达时,为首的那个男人向玛琳与牧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感谢你们的帮助,我是宪兵队长塞弗林。”那个叼着烟卷的埃拉菲亚中年男人这样说道,“接下来我们可以在市政厅为二位准备一些——”
“不,不用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玛琳摇头,打断了对方的话,“既然你是宪兵队长,能否告诉我一件事:有一位叫安托的医生现在正在沃伦姆德,她在哪里?”
“安托医生?原来如此,你们是罗德岛的人?”男人眉毛一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卢卡斯!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了,给两位小姐带路,去安托医生的诊所。”
“是是,反正你就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我。”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年轻人抱怨着,走出来。
“那么两位和安托医生同样美丽的小姐,接下来请跟我走吧——请小心脚下,毕竟刚刚经历了天灾,道路可没有那么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