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看到玛琳这副模样还是在龙门的作战录像里来着。”煌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远处那一抹红色,皱起了眉头,“虽然这样子的强大之处让人放心,但实在是让我喜欢不起来。”
年翻了个白眼,回答道:“废话,纯血真祖最接近魔王的姿态本来就只是让人感到恐怖的存在。不过既然她进入这个状态了,我也可以轻松一点。啊,上次维持这么久铁御是啥时候来着忘了,啧。”
“原来你解除结界了啊。”
“一直维持着那玩意很辛苦的好吧。而且现在它面前有更具威胁的目标在,没精力把那些威压往外散。”
金属零件重新组合变成了一把椅子让年舒舒服服地靠在上面:“比起我们这些人,那个血魔更让它害怕就是了。”
闻言,煌的脸扭曲起来:“你是说那大家伙把自己所有的威压都集中在玛琳一个人身上了?”
她回忆起自己刚刚硬拆鳞壳时正面感受到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打了个寒颤。
“所以才说是最接近魔王的姿态嘛。”年双手抱胸,悠然道。
“什么最接近魔王的姿态,在那里站着的不过是个被吓坏了的胆小鬼而已。”
牧木着脸这样说道,冷淡的声音里听不出她对于眼前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而被她评价为胆小鬼的玛琳,此时依然很安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率先打破这种静默的,是对峙的另一方。巨物仿佛无法忍受下去一半率先向玛琳发动了攻击,铺天盖地的触须如雨般袭来然后在半空中被那一抹血红扫过,化作青烟。
另旁观者感到意外的事,巨物在发出了巨大而无法形容的噪音之后,却表现出了退缩的模样,这一行动让它所发出的噪声比起愤怒的咆哮更加接近于惊恐的尖叫。
至少坐在椅子上的年已经嗤笑出声:“真丢人,接下来如果是恼羞成怒可就更丢人了哦豁,想收手?你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玛琳并没有对敌人的行为作出任何反应,只是轻轻向前迈出了一步。
随着这一步的落下,噪音的轰鸣也好,强烈的风暴也罢,戛然而止,仿佛他们原本就不曾存在过一样。血魔的缓缓前行如同戏弄着自己猎物的恶魔一般,无声且危险。
而且不仅仅如此,玛琳踏下的每一步都在引起进一步的连锁反应:裸露在空气中的血肉肉眼可见的沸腾、蒸发、消散。
它很努力地在试图反抗,然而它所做得一切努力都只是在加速这个进程,玛琳全程甚至都没有接触那巨物丝毫,只是朴素地前行着。最后,她踏着平缓的步伐来到巨物面前,轻轻挥了挥手。
外层的鳞壳失去了血肉的支撑,开始崩落燃烧,被无色的火焰吞噬。
“所以,这是解决了?”惊蛰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算是,也不算,只能说那东西害怕了所以跑路了。”年站起来,掸了掸落在衣服上的灰,身下的椅子重新化作盾牌立在她身后,“不过这么久过去了,它还是跟当年一样的胆小谨慎只是个萨卡兹就把它吓跑了。”
牧看了年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这么看着我,这是招险棋没错,但是也是这种情况下唯一的解决方案。”
铛的一声响起,牧的手斧斩在空中浮现的盾牌上。
“不要这么急躁,萨科塔。”年用手指弹开她的斧头,“我们没有能力直接把它解决在这里,哪怕在这里出现的只是它的一只爪子而已。所以我们只能用好那个血魔这唯一一张牌来威慑它,让它畏惧而退却。所谓虚者实之,疑中生疑刚柔之际,奇而复奇。”
惊蛰理解了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于是她质疑道:“也就是说你刚才开始就没对我们说实话?”
“不,我一直都再跟你们说实话。只不过想要封印那东西,哪怕只是封印一只爪子也要在场这些人的三十倍数量才够就是了。”年双手合十,对牧带着歉意的笑笑,“没有对你们说实话我很抱歉,但是只有这种危险的战术能够解决那东西。”
牧低着头,没有说话。
“的确是很危险的战术,但是这个危险不在于执行中的失败的可能性,而是在执行结束的风险。而且现在看来这个风险很明显已经被触发了。”一个蓝发的萨科塔人来到人群之中,看着远处依旧没有散去的红色片翼,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来晚了,横穿整个平江果然还是没办法更快”
看到自己在罗德岛的同僚,煌挑了挑眉:“莫斯提马?你什么时候来平江的?而且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莫斯提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牧:“我既然站在这里了,你应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吧?”
“我知道,但是现在还没有到那一步。”牧摇摇头,语气坚定,“我相信着她的本性。”
“好吧,希望你是对的。”
“我当然是对的你以为我认识她多久了?”
说罢,牧又狠狠地瞪了年一眼,接着头也不回地向着远处的玛琳走了过去。
莫名被瞪了的年用手摸着下巴:“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清楚?”
“嗯,你只是不清楚的是那个萨卡兹在这件事上到底牺牲了多少而已。”莫斯提马把自己的法杖插在地上,手上白光闪烁,“总之,这事结束之后你记得跟她们俩道个歉吧。”
玛琳迪特里希是血魔中稀有的纯血真祖这种事,她自己不清楚,但是拉特兰的执行官们在对照了文献中的记载之后确信了这一点,而且她是一个鲜血大君,再进一步就是魔王预备役。
对于拉特兰来说,一个有魔王潜力的萨卡兹人风险太高,哪怕这个萨卡兹人没有自觉。但是相对的,如果采用过激的手段去解决玛琳这个存在拉特兰历史上不是没人这么做过,结果都是提前催生了魔王,并且对整个泰拉而言都是浩劫。
与之相对的,却有着为拉特兰所用,成为守护者的萨卡兹人。
那么接下来拉特兰会选择的手段就很明显了:以牧作为第一道保险陪在玛琳身边,安抚她保证她的力量不会失控而莫斯提马是第二道保险,在玛琳的力量失去控制的时候控制住她,不让她产生二次灾害。
说到底,这次玛琳究竟是如何用出这种力量的呢?
答案很简单:本能。
恐惧与受伤的痛苦激活了她身体里潜藏的本能,随之而来的便是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仅此而已。
就像牧所说的一样,站在那里与敌人战斗的,只不过是个“被吓坏了的胆小鬼而已”。
所以现在,牧来到了玛琳面前,轻轻将她抱在怀中,也让她身后的血红羽翼消散。
“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天使抱着恶魔如此低声细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