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之前问得是:我们今天应该能找到个正常睡觉的‘旅店’吧?”塔露拉刻意的在“旅店”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质问道。
“嗯,算是吧。”玛琳重复了一遍当时的回答,“不过你也看到了,一路上能住人的地方只有情人旅馆,我和牧是不在乎啦,你没问题吗?”
“你问题很大吧?”牧一副认同地表情追问。
虽然说塔露拉对眼前这一对随时可能爆出的问题发言有所准备,但是本质上只是个二十几岁年轻姑娘的她仍然压力很大。
定了定神,她指着眼前的建筑:“再怎么说,这地方也跟‘旅店’扯不上半点关系吧?还是说,东国的旅店都有特色到了人均会留黑道发型的地步?”
院门口站岗的两个男人似是听懂了些什么,面色不善地盯着这三个不明身份的女人。
也难怪塔露拉会嘴角抽搐,无论是从建筑风格来讲还是从站在门口的人发型风格来讲,她们面前的这个院子怎么看都应该是黑道的大本营,即使是塔露拉这个龙门出生乌萨斯长大的姑娘也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而考虑到她们刚刚还袭击了一次黑道贸易这件事,如今跑到人家大本营家门口更像是自投罗网。
“不要慌,不就是个黑道的宅子嘛,而且与其让茶夜君找我们,不如我们主动去找他。”玛琳对着塔露拉安慰的笑笑,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的东西,向门口的护卫说了几句东国话。
接着,那护卫半信半疑地拿着信走进院子。
“说吧,这次又借用了哪位的名号骗人?”牧斜着眼,把塔露拉想要问的话问了出来。
玛琳捏了捏牧的鼻子,笑道:“你想多了,这次不是借用什么人的名号,而是正儿八经的当一次信使。”
“让我猜猜,是跟罗德岛有关的东国人士?”这话引起了牧的兴趣,敲着手指推测起来,“应该不是月禾小姐,也不太可能是缠丸,白雪的话……那就变成文月夫人那边的旗号了,她的信用在最下层总感觉很浪费,呃……难不成是宴小姐?”
“看来用排除法还是挺简单的。”玛琳耸了耸肩,却也确认了牧的答案,“在来东国之前我也没想到宴会跟黑道大小姐这种身份扯上关系。
“她爱用的那把狮子王怎么看都是大名赏赐下来的宝刀——所以大名赏赐黑道宝刀这种事,多少有点……”
“令人无法想象是吧。”
用略带龙门口音的炎国语回答这话的,是一个声音温和的男性,看上去很年轻,大概二三十岁,脸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丝毫没有因为显著的黑眼圈和凌乱的头发而产生不协调感,倒不如说一个人在如此疲惫的状态下仍然能保持微笑是个很了不起的事情。
“信我看到了,知道她在罗德岛那边过得还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男人说道,看着三人脸上发愣的表情,笑容又浓了几分,“怎么,风狮城最下层的管理者是我这样的一个人让你们感到失望了?”
“失望谈不上,但让人感到意外是有的。谁能想到夜君会这么直接走到几个陌生人面前呢?”玛琳定了定神,又问道:“难道您就不担心我们对您图谋不轨吗?”
“呵,你能说出这话来我反而更安心了。”茶夜君摸了摸鼻子,带着几分自得地回答道,“也就只有你们这样的外来人不知道我的别称‘不死的夜君’了。好了,不说这些没用,你们既然找上门来了,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请给我们安排客房,我们会提供相应的报酬,至于更多的事情,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再继续讨论吧。”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是宴小姐的朋友,报酬什么的也无所谓——不过我这里有一个问题希望你们能够回答我。”茶夜君扫视了三人一番,脸上若有所思。
几秒种后,他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问道:“你们之前有去过废水处理区吗?”
“我找不到去那里的理由。”玛琳摇摇头,微笑道,“我们只是旅行者,不是环境污染治理专家,考察污水处理状况不是我们的工作。”
茶夜君眉毛微微一抖:“哦,真没去过?”
玛琳脸上微笑不变:“夜君这么问,是觉得我们应该去那里吗?我倒想听听您的理由了。”
“也没什么,只不过我下面金桔组的有人不太听话,偷偷摸摸在那儿折损了二十来人,人都死光了才想起来让我知道。”
“也就是说,发生这事的时候夜君您并不知道。”玛琳毫不动摇地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我听闻,在这最下层里,如果有什么事是夜君不知道的,那么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感到惊讶。”
茶夜君背着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萨卡兹女人,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我想知道,这句话里要不要算上夜君阁下您本人呢?”
“的确,我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他若有所思,似是认同了这一点,“这件事该负责的人已经负责过了,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我当无事发生过就好。”
——负责过了啊。
在东国文化的语境下,负责过了这种完成时说法,基本等于这人已经切腹自杀以承担责任了。而相对的,无论这人之前做过什么,都要以这个死作为休止符。
很明显,塔露拉知道这种文化上的特色,并且把自己对这种文化的意见毫不掩饰地表露在了脸上,而她的意见通常会让一个传统的东国人由衷的感到被冒犯——如果不是玛琳及时站在她前面一点挡住了她嘲讽的表情的话。
这时,一位侍女快步走到茶夜君身边躬身行礼,用东国语小声说了些什么。
夜君点点头,对着三人说道:“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沐浴用的温泉也随时可以使用,三位就当做是到了东国传统的温泉旅馆就好——说来这地方原本就是个温泉旅馆来着。”
“有劳阁下费心了。”
“不必多礼。”
夜君说罢,又看了塔露拉一眼。
“年轻真好啊。”轻飘飘地说完,他背着手,哼着歌散步一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