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很多人都没睡好觉。

周静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翻来覆去睡不着。余沫意则是在想该怎么和老余交代。

第二天还在上早读的时候，成绩就出来了。

林照雪把成绩单复印了三份儿，在教室以过道隔开的三个区域传阅。

传到余沫意这一排的时候，余沫意接过成绩单的瞬间就递给了楚可妍。她实在是不想看，逃避一秒、一分钟也是好的……

那边楚可妍看了成绩，拉着余沫意使劲地晃了两下。

“余宝！你这次第九！”

“啊？”

余沫意懵了，一把拽过成绩单，先从下到上，再从上到下搜索着自己的名字。

第九，的确。

这是两级反转？

细细一看，数学和理综预料之中的差，化学都排到年级698名去了。

语文125？年级28？

余沫意打死也想不到，关键时刻，语文竟然救了她一条小命。心下稍安。目光向上移动。

周静莞，班级第6，生物56分，年级583……

满分90的生物，周静莞从没下过75分……

早读下课之前，隔壁班生物课代表来串了一回门子，顺便通知周静莞生物老师传见，让她早读一下课就去办公室。

周静莞面无表情说了声谢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答题卡，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女魔头是跟她杠上了？早饭也不让吃就去找她谈话？

她手伸进桌兜里捏了捏那本曾经失而复得杂志的残骸，眼中透出无限落寞。

余沫意也没去吃早饭，她趁着打扫宿舍卫生的空档，想给老余通个电话，再探探他的态度。

彩铃响起，余沫意的心扑通扑通的，谁都能看出来，她很紧张，很紧张……

手机振动一声，余沫意知道，电话接通了。但是对面久久不传来任何声音。

余沫意声音有些微微发抖。

“喂。”

“有事儿？”

老余冷漠的声音像刺骨的冰水，一下把余沫意的心从上到下浇了个透。

“我，这次考了第九名。”

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余沫意甚至怀疑老余已经挂了电话。

看了一下，通话界面还在。

如果手机可以感知通话气氛，现在已经冰冻三尺了……

“没事挂了吧，我再和你说一遍，你的成绩与我无关，你也别再和我打电话说。”

“哦，那……”再见。

只是话没说完，电话就被老余单方面切断了。

……

周静莞不情不愿进了生物办公室，其他老师好像都没在，挺好

虽然她是厚脸皮，可终究不想让这么凶巴巴的老师当着所有老师的面批评自己……

在办公桌前站定，低下头。她感到一道目光正在打量自己。诶？好像不是杀气腾腾的？

她正欲抬头，头顶就传来敲打的感觉，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传来：

“怎么？没有我盯着，你这个笨蛋就不好好学习了？”

周静莞猛地抬头，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个拿着成绩单的男人，他歪靠在座椅上，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倦色悄悄爬到了他眉目之间。

她想说很多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想问问老师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她想问老师家的小宝宝怎么样了，她想问……

可是她一个问题也问不出来。

“老，师，好……”

过了许久，她只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这三个字很轻，又很重……

她几乎是说完的同时，就扁起了嘴。

考试的失利，一星期以来在生物课上受的白眼，还有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么好一位老师的心情通通纠缠在一起压在她胸口，这时终于上涌变成行行清泪流淌在她稚嫩的脸上。

这小朋友哭得可真丑，胡鹏飞心想。

可是他立马递去了一张纸。

“伤心什么？一次考不好有什么？有我业务能力这么强的老师在，还教不会你这个笨蛋？”

周静莞笑了，笑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行了，以后生物课不许偷懒了，听见没？”

“嗯！”

然后胡鹏飞变戏法似的从包里翻出两个面包，都递给了周静莞。

“早饭没来得及吃吧，给你。”

周静莞眼睛都直了。

从六点不到就开始上早读，她现在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手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老师，你不吃一个，都给我？”

“拿着吧，老师吃过早饭了。这不一大早不让你吃早饭就给你揪过来，还让你涕泗横流了一把，补偿补偿。”

谁喜欢吃这甜腻腻的东西，胡鹏飞心想。

周静莞又抹了把眼泪，抓起两个面包就要和他道别，却被胡鹏飞拦住了。

“诶，在这儿吃吧，回班他们不和你抢啊？到时候这个撕一块儿，那个撕一块儿，你早上可就白来喽！”

周静莞也不客气，大大方方搬了一把椅子就坐着开始啃面包了

不过她还是悄悄藏了一个到口袋里，余沫意应该也没吃早饭呢。

吃着吃着，周静莞嘴里塞满面包开始和胡鹏飞唠起嗑来了。

“老师，你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胡鹏飞又一记爆栗扣在她头上。

“老师哪儿会生孩子？你生物知识倒回到娘胎了？”

“哦，师母会生。那老师添了个儿子还是女儿？”

胡鹏飞笑了笑，不理会。只等着周静莞把面包吃完。

半晌。

“你都哪儿听的小道消息？”

……

“情报还完全错误。老师这么年轻女朋友还没呢，你就给老师硬生生扣了个孩子在头上啊？”

？

“老师添了个弟弟……”

回想起那天的场景，胡鹏飞还是有些懵的。

他急切地带着行李回到江都，林乐乐开车带他去医院，在车上却闭口不提胡母究竟生了什么病。

焦急推开病房门的一刹那，他呆住了。

母亲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虽然面色稍显苍白无力，但掩盖不了她愉悦的心情。

父亲面色红润坐在一旁陪母亲说话。

病床旁还放着一个……婴儿床？

他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多了一个小弟弟。父母的感情还是如此如胶似漆？

看见他，父亲高兴极了，急忙迎上去，把他带到母亲身边，三双手仅仅握在一起。

他永远也忘不了接下来父亲说的话……

“有了这个小家伙，以后你可以不用回来了。毕竟儿子长大了嘛，也该有自己的生活。我和你妈都不用操心，专心忙你的事儿吧。希望你好好体验体验人生，也改改你那个性子，早日娶个好媳妇，生个小外甥、外甥女和你弟弟做个伴！”

……

本来他已经下定决心回江都照顾母亲了。

可是这一幕着实给他打击不小。

好嘛，刚刚见面不过五分钟，就开始下逐客令了。要不是林乐乐通知他，是不是再回到家，弟弟都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