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章(1 / 1)雨后烟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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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亲王府内一座院子里。

屋内燃着通臂大烛,四角放着如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地上铺着明亮如镜的大理石地砖,挑高的拱檐以玉石为帘,外罩内务制委地精丝云纹青绸,里边是一串串青白相间的珠帘,一丈多高,挑帘间发精粹奢华的细凑之声。博物架、床榻、小几、长案,圈椅,圆凳等等都屋里一应物件都由金丝楠木打造,只见博物架上琳琅满目摆着稀世珍玉,显得整个房间不但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而且弥漫着淡淡的金丝楠木独有的香气。

齐修坐在榻上,一手撑着小几,凝神听着一个属下的回报。

训练有素,来去无影,专门用来监视他人,这样的人都叫夜影,跪在齐修面前的人就是夜影的其中一个。

“景云一到京都就去杜家,见杜达瑜之余查看了杜若善的手伤,景杜二人独处谈话……”

“谈了多久?”齐修打断道。

“不到半刻钟。”

齐修眼睛微眯,有一丝不快的情绪泄漏。

不闻主子出声,夜影低着头,恭敬地等着主子吩咐。

“继续说。”

“是,景云从杜家出来之后到福来客栈安置,见了牙行,有意在京都购买宅子。”

夜影汇报完毕,齐修久久才说道:“杜若善与景云两人谈论了什么?”

夜影一五一十地把两人的对话说了出来。

听完了夜影的话,齐修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失落,还有,连他自己也无法否认的嫉妒。

他摆摆手,让夜影出去了。

烛火摇曳,照在他阴沉的脸庞。小几上有一盏小灯,外罩精纱,却不知何时跑地了一只蛾子,攀附在纱外。

他在想,也许打开了罩纱,这只蛾子,便会毫不犹豫地扑入火中。

他变得像傻子一样,脑袋里整日都出现她的身影,他变得不是自己,情绪竟受旁人所控。

他闭上眼睛,脑袋里一片凌乱,他觉着杜若善成了他的一个敌人,而且比以往每一个敌人都要强大。要么把她毁了,要么使她彻底诚服。

……………………………………………………………………………………

转眼,便是安亲王妃的寿宴。

安亲王长子齐渲在秋闱中式了,听说名次靠前,这会他名声倒比会元杜思明还要响亮,毕竟出身皇胄还得这般上进,也少有啊。

因此,许多夫人热切切地带着自家女儿来参与安亲王妃的寿宴。

不得不说,安亲王妃这一年的寿宴比起以往是最为热闹的。

杜周氏携着郭氏、杜若善一行三人同坐一辆马车,一大早便出发去了安亲王府。

安亲王府是亲王府,其府邸自然宏大,墙上均覆以青色琉璃瓦,在府前见大门前两个座铜狮,大门饰以丹漆金涂铜钉,已觉气势雄伟。

此时王府开了五大个门,马车都顺利地进了府内,一点也不会拥挤。

这还是杜若善第一次参与皇亲的宴会,对王府的构造颇有好奇,只是一路被人引着入席,不好四处环顾,只觉异常的金碧辉煌。

安置入了席,还需耐心等待,献礼的时刻未到。

只见筑有高台,台上正是木偶戏。

杜若善环视一周,竟让她看到了熟人,正是韩如映,此时她也相望于杜若善,两人点头相视一笑。

还有一位,是宁萝,只见她额间覆着厚发,想来是摭盖住伤疤。

上回珠玉宴中,听闻她伤了额头,便久久没了消息,想必是留在家中养伤。

“婆母,你看,阿盈过来了。”郭氏高兴地说道。

杜若善闻言,抬起头来,数月不见,杜若盈身段挑高了,越发的明艳。

“祖母,母亲,姐姐。”杜若盈嫣然一笑,望着杜若善的眼神也是热切而亲密,似乎一直都是好姐妹。

看来,这数月以来,杜若盈的心性倒是修炼得更稳了。

杜若善淡淡一笑,无意虚伪迎合。

杜周氏睨了一眼杜若善,见她神色颇为冷淡,当下心下不满,却也没出言指责。

“姐姐,岚月县主相邀。”杜若盈说道。

既是县主邀请,杜若善可不敢不去,起身便与杜若盈一同去了。

两人一边走着,杜若盈细声说着:“姐姐的手还疼吗?”

一提起则个,杜若善对她的厌恶根本无法掩饰,她没有说话,她只怕一说话便泄露了情绪,在大庭广众下失礼了。

见她不说话,杜若盈目无表情地说道:“对不住,姐姐,我知道错了。”

杜若善依旧一声不吭,但脚步依然闲适,心中暗想道,杜若盈,虚情假意有什么意思?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这个院子都是女眷,隔了一道花墙,有一处花亭,这里是少女相聚玩耍的地。

参与此次宴会,长辈携带的都是未婚的少年少女,因此杜若善见不到董遥清正是这个原因。

此时春暖花开,花团锦簇,各色的鲜花争先怒放,但相比于花亭的少女们,却都黯然失色。

只见众多少女簇拥着二人,其中一位正是岚月县主。

只见另一位身穿着银丝绣宝蓝衣裳,繁复华贵的衣着与精致的妆容,加之与岚月并肩,而且神色带着倨傲,身份定是不低了。

杜若盈在旁小心提醒,“碧月郡主。”

安亲王子女众多,但有嫡出二子二女,齐渲排行老大,次子齐韬,大女胧月,次女碧月,作为老幺的碧月郡主听闻颇受双亲宠爱。

张诗筠也在此列,她对着杜若善投来善意的微笑。

其他的少女,几乎都在珠玉宴时见过了。

杜若善心中有些疑惑,眼前这些人望着她的眼光有些怪异,倒像是她身上的衣物染了脏东西一般,杜若善没有多想,大大方方地走向前说道:“碧月郡主,岚月县主安好。”

岚月看了一眼杜若善,对碧月笑着说道:“碧月,这就是曾师父收的女徒弟。”

杜若善心中暗笑,她什么时候成了曾师父的女徒弟了。

碧月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又十分灵动,她笑道:“你可太厉害了,曾师父这么多年才收了你一个。”

杜若善谦和地说道:“郡主过誉了,我只是跟着曾师父的学的那么一招半式,不曾行拜师礼。”

碧月与岚月相视一笑,岚月道:“如此啊,听闻你父亲借职权之便,强行要曾师父带着你,可有此事?”

真是荒谬,父亲惹了这些污蔑之词,让杜若善心中气极,但怎可发作,只神色严肃地说道:“县主清如明镜,定是不会相信这等以讹传讹之事。”

“噢。”岚月县主似作懊悔道:“也是,我还未曾见到你的一二绣品,还真是不知真假,若是你有真本事我便信了是曾师父主动带着你。”

话落,岚月不怀好意地一笑道:“宁萝竟也来了,脸上伤疤可好了些?”

岚月的簇拥者都捂着帕子吃吃笑,而其他的姑娘则低着头,不敢说话。

杜若善本能地往岚月的目光所到之处望去,站在了亭子外的宁萝见岚月注意到她,便走向前,神色略有灰暗,犹自伤心地道:“回县主,萝慢慢养着,也有个指望。”

岚月心中得意非常,她甚觉得宁萝这般如同弱鼠般毫无反抗,实在是有趣至极。

这时两个丫头抬了一个绣架子上来,五颜六色的丝线都穿好了,插在一个棉墩上。

岚月望着杜若善,高高在上道:“杜姑娘,请多多指教我们呀。”

杜若善沉思,当众显技,无疑有侮辱的意思,况且如今的她根本就无法捏得起绣花针,所以她坚决不能坐到那绣墩子上。

只是若坦言自己的手受伤了,那么明日起她杜若善残疾之事,定是传遍整个京都,到时只怕会连累父亲都颜面尽失。

杜若善望向杜若盈,却见杜若盈带着暗有暗无的笑意回望着她。

原是杜若盈在捣鬼。

杜若善莞尔一笑,正要出言之时,张诗筠却站了起来,说道:“岚月,你也真是的顽皮,早些让杜姑娘把绣品带来让大家看看不就行了,非得要弄这一出。”

旁边一穿香粉色衣裳的女子道:“那可不行,万一拿别的来充数呢?”

张诗筠略带薄怒,美目轻瞪着那名女子道:“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这里正好有杜姑娘的绣品,该不会我们俩一起串通骗你们。”

话罢,便从怀里掏出当日的珠玉宴时,杜若善送给张诗筠的一方帕子。

张诗筠望向杜若善,眨了一下眼睛,杜若善对张诗筠报以一个感激的笑容。

帕子递给了岚月,碧月也看了,便递给了其他人欣赏。

其他的少女看到了,对这帕子的绣技发出连连的惊叹。

岚月微嘟起嘴巴,但见张诗筠插手,便没有再执着这个话题了,接着站了起来,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杜若善,道:“杜姑娘,本县主鲁莽了,向你致歉,请。”

“谢县主。”杜若善立刻接过了这一杯茶,心中却是百转千思。

岚月不怀好意,她怎敢喝这杯茶?杜若善回想起宁萝在珠玉宴所受的刁难,想着依岚月的性子,就算她今天喝了这茶,岚月也未必会放过她,那她为何要吃这眼前亏?

更何况她跟随曾师父学绣艺确是事实,而且已经成为众失之的,日后定会有人以此再作文章,而且也许她的右手再也捏不起绣花针了。

思绪转舜间,她心中已有决断,平静地说道:“若善实不敢藏技,只是曾对神灵发誓,待曾师父收徒之时,便封针。请诸位体谅若善的拳拳之心。”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不作女红的女子实为“懒妇”,长辈不喜,子女不教。杜若善封针这举动这实是惊世骇俗。

这时,连岚月都惊讶地望着她,她岚月不喜女红,但平日也会让婢女做好了,去充门面,这杜若善做的事情,是她也也万万不敢当众而宣的。

杜若盈望着杜若善若有所思,她不是最爱刺绣么?她这般说来,难道她的手废了?这般想着眼睛一亮。

杜若善却是放下茶杯,轻柔地拿起石桌上一个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接着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善愧对曾师父。”

这便解释了她待曾师父如父,恩重如山,既曾师父已经收徒,她便再也不能把曾师父所教施展。

众人看杜若善时,目光却是多了敬佩,至少杜若善做了她们不敢做的事情。

杜若善望向岚月,恭敬道:“此刻,清茶不足以释若善之痛,当饮酒三杯。”

杜若善连饮了三大杯酒,岚月醒悟过来,杜若善这般大忠大义之行,倒显得她小人行径,她阴狠地望着杜若善,总算是坐了下去。

杜若善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喝了那茶。

“若善,陪我去那团白玉兰走走吧。”张诗筠轻轻拉了一下杜若善的袖子,轻声地说着。

此刻离去,杜若善求之不得。与张诗筠并肩走出了花亭。

杜若盈一直在旁冷观,望着杜若善与张诗筠的背影,心中更是觉着杜若善可笑可悲可怜,与披着羊皮的狼共行,这比落到岚月的手中更为可怖。杜若善,你完了。

而站在亭子西角的宁萝低着头沉思,随后走出了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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