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的九宫城灯火通明,荀安站在城门上,眺望南方渐渐聚拢的篝火。
大风渐起,吹动飘逸的长袍,荀安忧心忡忡,暗忖:“虽说战神殿的嫡系力量没有出来,但压力也很大。”
战神碍于天妃的神谕被迫出兵,但他也明白,明日姬乐被瘟枪重创才是最佳时机,因此,嫡系力量根本没有动用。
张乐走过来:“宁远兄,城内壮丁召集完毕,等候下令。”
“有多少人?”
“两千人,不过真正能当做战力的,只有一千多。”
荀安颔首道:“勉强够了,让他们等城吧。”
张乐忍不住问:“宁远兄,为什么不让奴军出来?”
“奴军不顶事,如果是阿阳部落训练的那一支还成。但目前,无名阁下不在,那支奴军可不会听话。与其让奴军来添乱,不如我们自己小心。”
荀安没说的是,他也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指挥作战。人数多了,自己根本掌控不过来啊。
望着下方的战神殿勇士,荀安心道:殿下不通军事,其实我对这方面也没太大的成就啊。
荀安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兵法上的守城韬略,设法挡下这一夜而已。
“幸好九宫城有坚城据守,拖一天并不算太难。”
永乐殿,青年悠悠醒来,见四周空无一人,便披上外衣前往姬乐住所。
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传出姬乐和太卜的对话。这一老一病声音微弱,青年竖起耳朵才依稀听到一些。
“太卜可知妊女来历?”
“有点猜测,只是这件事不方便公开,还请殿下帮忙遮掩。”
“不方便?这么看,当年之事另有隐情?难不成,真是老先生对不起她?”
“算是吧。”太卜苦笑道:“确切说,是整个夏国对不起她。”
整个夏国?姬乐很快在五个人名中进一步缩小范围:“太卜认为,当年之事做错了吗?”
“何谈对错?哪怕重来一次,恐怕我们也会再度做出那个选择吧?只是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眼中有不同认知。所以,对错总要相对看待。”
至少,因为这件事而导致妊女含恨而终,死后怨灵不散,化作地祇对夏国进行报复。
“那你觉得,余媖会如何看待?”
“至少,余媖丫头不会让她继续做出危害夏国的事。”
听到这,青年听不到里面动静,索性推门入内。
姬乐躺在病榻上,虽然气色看起来不错,但已然是强弩之末。太卜则躺在他旁边的藤架上,他气息微弱,比史皇看上去都要苍老。
二人并在一起,聊着如今九宫城内的大事。
“呵呵如今九宫城衰弱至此,需要你们这老病之人出面主持吗?”青年坐在椅子上:“其他人呢?”
“都忙呢,所以我跟太卜私底下聊聊。毕竟我二人这状态,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太卜看了看青年,知道此人乃姬乐心腹,没有过多言论,静静闭目养神。
但姬乐跟青年说了一会儿话后,继续跟太卜说:“目前,本殿感知不到妊女,她并不承认自己是夏国之民。”
“当然,那个年代,哪里有什么夏国之说。”太卜愣了下,补充说:“老夫明白殿下的意思,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徇私。”
“本殿不是这个意思。太卜你能这么快出来,想必有她一份功劳吧?看得出来,她对你还有点情分。”
太卜面色复杂,毕竟也是自己养大的丫头啊。
姬乐淡淡道:“让余媖看看吧,如果可能,就把对方带回来。”
如果让妊女解开心结,重归夏国,这才是真正的大圆满。
“但如果做不到,希望太卜莫要怪罪余媖。”
太卜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不论余媖还是妊女,都是他看着长大,手心手背都是肉,纵然理智明白,但还是会伤心。
“老朽明白。”太卜低沉道:“您可能不知道。当年她的死,的确有老头子在推动。”
只是没想到,可能还要让她再死一次。
太卜摸着自己体内那股灵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坞堡,余媖漫步走在防备严谨的堡垒中:“这座坞堡的地形图似乎在典籍里见过。”
远处,蓦然响起飘渺的女声:“坞堡来源于故土,是故土豪强世家聚众而建的据点。”
余媖顺着声音,找到在坞堡瞭望塔下的妊女:“依山筑垒平地建坞。我觉得,称呼为堡垒更合适。”
妊女笑了笑,指着身后的瞭望塔说:“你觉不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
的确有些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种坞堡的格局。
“盐池?”余媖琢磨过来:“莫非你跟盐池那边有关系?”可惜,夏国盐池已毁,荀安都清闲下来,跑回九宫城干活。
妊女微微摇头:“所谓的盐池坞堡,还是根据我父遗留的图纸所建。”她幽幽一叹:“到底物是人非,现在的九宫城后人已经不清楚这些往事了吗?。”
图纸?父亲?
余媖立刻将名单缩语气有些变化:“原来是夫人?”
就是不知道,是杨柯的哪位祖母?大祖母还是二祖母?
“不知殿下姓郑?还是姓狄?”
“夫人?我早就跟杨氏没关系了。”妊女手持团扇,轻轻摇动,一道道无形波纹以她为中心散开:“你今天来,是为斩断我身后的光柱,那就痛快点!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巫姑的手段!”
波纹散开,余媖身边出现一个个三寸大小的巫蛊娃娃。这些娃娃手持利剑、长弓,口中发出诡异的笑容,一个个飘荡在半空,对余媖发动灵魂攻击。
但这次,余媖早有防备。身上一道护符升起华光,抵消巫蛊娃娃们的灵魂攻击。然后她将桃木剑一划,身边升起一道土墙。
“天地幽明,寰宇浊阴”
巫蛊娃娃射出的细小箭矢被土墙挡住,传来一声又一声爆炸。
余媖眯着眼,打量那些娃娃们射出的箭矢。这些箭矢蕴含灵力,还沾染剧毒。
“幸亏我没有自持灵力强大来硬抗,不然这些灵力会引发我自身的灵力反噬。”
突然,余媖身后出现两个娃娃。它们摇身一变,成为等人高的木偶,对余媖脖颈挥剑斩下。
余媖快速转身念咒,桃木剑射出两道烈火烧毁木偶。脚下踏着禹步,身形变化莫测,在坞堡内频繁变幻方向,让那些巫蛊娃娃无法顺利定位。
“这丫头的禹步居然这么精妙?”妊女操控巫蛊娃娃,看到余媖变幻不定的身法,暗暗称奇。
禹步,传闻是大禹王所创,是巫教以及原始道教的特有步法。在这个世界,禹步经过灵宫改良,脚步踩在大地节点之上,能施展“缩地成寸”“咫尺天涯”一类效果。
余媖凭借自身灵觉,每一步都踩在坞堡的灵脉节点上,凭借灵脉节点的流动来传送自己。
“这丫头可是第一次进入坞堡,居然能对灵脉节点这么熟悉?果然,天神的血脉不容小觑。”
余媖的灵感能力太强了,哪怕自诩天才的妊女都不得不承认。对方“通灵感应”的能力,或许还在自己之上。
一个愣神的功夫,余媖剑法展开,宛如一条蜿蜒不断的长河把空中的巫蛊娃娃全部圈住。
“破!”一声娇喝,桃木剑射出火蛇,顺着剑法轨迹烧向所有巫蛊娃娃,直接斩断和妊女的联系。
一个个巫蛊娃娃冒着火焰落在地上,妊着脸,挥手散去火焰,将巫蛊娃娃收起。
看到这一幕,余媖似有所悟:“擅长巫蛊娃娃,晚辈想起一人。记得灵宫传闻,当年有一位天角城活下来的孤女,整日抱着一个布娃娃。”
“闭嘴!”妊女脸色一怒,挥着团扇,同样脚踏禹步接近余媖。
在坞堡这个主场地,她的禹步速度极快,眨眼间即出现在余媖面前。团扇一划,将余媖的一缕秀发斩落。
余媖不慌不忙闪开,目光闪烁精光,左手捏出“风印”,右手以桃木剑挡住团扇,脚下用禹步绕到妊女背后。
然而,携带风灵之力的法印还没击中,妊女再度消失。
“咯咯这里毕竟是我的主场!”妊女以禹步再度闪开,出现在远处挥动团扇。
而余媖将桃木剑一扔,宝剑洒下一片护体灵光,挡下团扇的攻击。随后,她飞快取下背后的弓箭,远远对妊女射去。
又是无疾而终,二女攻击都没见效,被对方用禹步闪开。
接下来,坞堡内频繁出现二人的身形。
上一刻余媖刚刚站定,妊女便通过禹步来到她背后。可还没等妊女展开攻击,余媖再度从妊女面前消失,反出现在妊女左侧,挥剑刺向腰部。可同样无果,再度被妊女闪开。
桃木剑和团扇碰撞,硬生生发出金戈交击之音。
妊女娇笑道:“没想到,你这后辈居然还会剑法。”
“狄夫人的近战水平也很高明。”余媖回了一个假笑,再度以禹步闪开,寻找下一次破绽。
就这样,坞堡中两位衣裳飘飘的巫女来回游荡。与其说是战斗,还不如说是合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