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富丽堂皇的大厅,此时聚集了众多人。
荣国府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尤氏愁眉苦脸到处说好话,贾珍眯着眼站在一旁。
“衔玉而生的宝玉,身体留着贾家尊贵的血液,怎能受这委屈呦。”
厅内一个少妇虽在抱怨,可眼中闪过戏谑,又有热闹瞧了。
妇人满身锦绣,珠光宝气,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真是绝美诱人。
这便是王熙凤。
王夫人捏着佛珠,眼眶泛红,怨毒道:“这畜生怎下得了手,不念叔侄情谊,猪狗不如!”
“放肆!”一旁铁青着脸的贾政怒骂王夫人。
贾蓉再怎么说那也是贾家的嫡系,这妇人平生恁个嘴臭。
果然,贾珍睁开眼,神色非常不悦。
荣国府就比宁国府高贵?笑话!
踢踏声从走廊传来。
众人停下声音。
只见一道俊俏飘逸的身影缓缓走来,如墨画的双眉轻轻一挑,好似浑不在意。
王熙凤心颤,平日里蓉哥儿吊儿郎当的,如今怎这般有吸引力。
暗啐一声,俏脸微微一红。
贾蓉双眸扫了厅内,二十多个贾府重要人物齐聚,除了贾母,她是不会出屋子的。
“拜见爹娘,拜见贾爷和王奶奶。”
贾蓉作揖拱手一一拜见。
却不行跪礼,王夫人更气了,怨声道:“天杀的,为何要打宝玉,这么老实的人如何惹着你了。”
众人都瞅着贾蓉,真想听听原因,侄子打叔叔实属罕见,更何况打的只剩半条命。
更是让人惊悚不解了。
怎料。
“呃?”贾蓉忙不迭关心道:“叔叔受伤了,何时发生的事啊,昨晚春宵一刻,小子实在没注意。”
静!
安静!
厅内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贾蓉,实在是太无耻了。
王夫人狰狞着面孔,大声囔囔道:“亏你还是个男人,敢做不敢当,畜生!”
说完转着佛珠喃喃着阿弥陀佛。
贾蓉听完喟然长叹,对宝珠摆手道,“你去库房提些好药材送去,告诉医师,缺了什么只管开口,务必得把宝玉救回来。”
凝眉细思片刻,又补充道,“宁国府那里还有一支百年老山参,或可有用,待会儿叫瑞珠拿给你。阿弥陀佛,好端端的怎会遭此劫难?我去佛堂柱香,再诚心诵经半日。”
说完双手合一,一副拜佛的样子。
噗呲。
厅内不少人笑出了声。
王熙凤更是强忍着,用手帕紧着小嘴,不敢出声。
“蓉儿,莫要作态,赶紧去给宝玉道歉。”贾珍怒斥道。
也是和稀泥,道完歉回来就行了。
说完。
“贾蓉,现在就跪下来给宝玉道歉!”一个山羊胡子的老者恶狠狠补充道。
此人名为焦大,与贾母同辈,曾经为贾府立过汗马功劳,将奄奄一息的贾府主子救了出来,功劳很大,地位非常高。
仗着地位,还喜欢痛骂宁国府后生的不思进取,酒后骂主!
贾蓉在桌案端起一碗粥,轻抿一口道:“奴才滚出去,你不配进这个大厅。”
“蓉儿休得无理!”贾珍赶紧告诫,焦大可是老仆了。
自己平常都要以礼相待。
焦大气急败坏,恶声道:“没想到蓉哥儿是不知礼节的人。”
这话就重了!
读书人不知礼节,那是玷污圣人啊!
很难在士林中混下去。
尤氏揪着锦帕,俏脸担心着。
“哼!”
贾蓉二话不多,手里的粥碗倒扣在焦大脸。
众人皆无语了。
此子怎么如此嚣张!
“哎哟!你个兔崽子想干嘛?”焦大抹掉脸的热粥,捂着红肿的额头怒骂道。
“兔崽子也是你能叫的!干嘛,打狗!”贾蓉飞起一脚将他踹出老远,抬手便抓起玉碗狠狠摔在他的左眼。
震惊!
“一介仆役反倒欺主,笑掉大牙。”贾蓉拍拍手不屑道。
众人皆互视,默然无言。
敬一个仆役是礼貌,却不是理应。
要是真打了谁也说不了什么。
主仆尊卑有别。
贾政实在忍不住,儒雅的脸铁青一片,怒喝道:“蓉哥儿,不需给我一个交代?”
焦大不敢插嘴了,贾政是荣国府的嫡系家主,非常在意尊卑。
贾蓉一字一句问:“贾宝玉经人事否?”
众人皆搞不清楚为何要这么问。
只有王熙凤眼眸有赞叹,真乃机灵人。
“这…”贾政抚着长须,有些犹豫,半晌才道:“那又如何?”
砰!
贾蓉狠狠拍桌面,大声斥责:“贾宝玉非人哉!枉读圣贤书,身为叔叔竟摸进我娘子的闺房,意欲何为?”
“嗯?他想做什么?”
王夫人急急道:“宝儿只是个孩子啊。”
“半夜在榻跟丫鬟作乐的孩子,笑掉大牙。”贾蓉嘿嘿笑道。
贾政脸有臊色,不知该说什么。
“可你这畜生不该下狠手!”王夫人决然骂道。
贾蓉毫不忌讳道:“打了又如何?要不是念在家族香火情,我恨不能阉割了他!”
石破天惊的话。
众人瞠目结舌,这蓉哥儿真敢说啊!
贾蓉昂然自若,冰冷冷道:“既已知人事,为何要有腌臜行为,玷污读书人,更是侮辱我贾家门楣,明日若不来宁国府道歉,我饶不得他!”
说完不顾众人惊愕的脸色。
直接拂袖离去。
走廊内传来轻飘飘的声音:
“相鼠有止,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贾政掩面遮羞,没有脸再待下去,也是立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