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累死我了。”
陆盈盈单手叉着腰晃到司蔻面前,身后的陆安笑着看了她一眼,转头继续吩咐着下人送两位小姐回府。
“你累个什么啊,人家小六安都没喊呢。”
司蔻笑道,点了点她的额头,陆盈盈连忙捂住,对着司蔻做鬼脸。
气氛一片和谐,只有在“小六安”这个外号出来的时候,向来如檐上雪云间月似的男人,嘴角微微抽了抽。
陆安无奈扶额,缓缓走过来,身后还跟着玲珑阁的掌柜,那个笑出褶子的老男人。
“诸位,今日是玲珑阁招待不周,”掌柜看向司蔻,挥手让小厮送上来另一套首饰,看着挺像那套玉美人,不过……似乎材质要好得多。
掌柜朝她微微一拜,道:“这套雪芙蓉,就当作给县主的赔礼,还望县主莫要怪罪。”
“无妨,玉珠跟这位小哥去结账,”司蔻笑了笑:“雪芙蓉明显比玉美人名贵不少,可不能无端占了掌柜便宜。”
半晌,司蔻一行人离开了。
掌柜回到二楼最好的那间厢房内,恭敬的朝男人行礼。
“主子为何不请县主进来叙话?”
费尽心思挑起柳家小姐和宁安郡主的矛盾,又故意让小厮把玉美人放在容易掉的地方。好不容易让清平县主来到二楼,却又待在厢房里不出来见人。
“没必要。”
眼看着司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齐云厉面色不改。
为什么要去见她?
看她和齐瑜有多么般配吗。
……
司蔻出了玲珑阁,就坐上马车直奔安平侯府。
齐瑜目送她离开,幽幽叹了口气,拉着送走妹妹的陆安,继续找个地方叙旧。
马车摇摇晃晃。
司蔻昏昏欲睡。
突然听到一声嘶鸣,玉珠连忙探出头去瞧。
不远处有人的马惊了。
司蔻侧头仔细看了看,有些眼熟……是王侍郎家的姑娘,喜欢跟在柳家小姐身边的那个迎春花。
今日也是一身嫩黄的衣裙,娇俏灵动。
小姑娘看起来吓坏了,好在马车很快被控制住,背影有些熟悉的褐衣男人站在那里,手臂还圈着一个小孩。
真是常见的戏码。
可惜……她闻到了马荨香的味道,那对马来说,可是上好的兴奋剂。
司蔻由玉珠扶着,缓缓挪出马车,坐到轮椅上。
再想着侧头看那边的情况时,罗唯和迎春花一起走了过来,他们来安平侯府干什么?
“见过县主。”
两人齐齐给司蔻行礼,待这位姓王的姑娘抬起头来,她刚好能看见那小脸上未散的红霞。
心下了悟。
“免礼。”
司蔻似笑非笑的看了罗唯一眼,微微抬手虚扶着小姑娘起身。
“罗公子来侯府所为何事?”
玉珠把着轮椅,推着司蔻走在前面。
“县主不知,昨日侯爷在校场设擂,站到最后的参赛者便能赢得揽月弓。”
“揽月弓?”
司蔻按住机关,轮椅猛地刹住,玉珠连忙向轮子看去,自家小姐的衣摆果然多了道裂口。
“那么……罗公子便是这最后的赢家?”
这话是在不好接。
最后一道武经文试将近,罗唯若是成绩不错,那便是真正坐稳了大雍新将的宝座了。
“罗唯不敢托大,却也不会妄自菲薄。”
“口气倒是不小。”
玉珠替司蔻整理好了裙摆,站起身来继续推着她往前走,全程没有给过罗唯半个眼神。
“下次见面,也许就要改称呼了,罗大人?罗将军?”
“县主慎言。”
罗唯单膝跪下,眉头紧皱。
司蔻一声轻笑,瞟了眼他身后站的像鹌鹑似的迎春花,微微附身凑近罗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看把你吓得,我从小就这么称呼他,他就不会这样呢。”
罗唯拳头捏紧,却仍旧垂着脸不看司蔻。
“好男儿当提枪上马,征战四方。”
“可惜……我大哥倒是借过一次揽月弓,之后却不再用它。禹洲之战,罗公子可知晓?”
“自然,骠骑将军以一支金翎箭直取敌将首级,战局逆转。”
罗唯沉声答道。
司蔻笑了笑,讲话的嗓音轻柔温和:“十一年前大哥离京的时候,不过八岁。”
“我还记得,年少时的他极为喜爱祖父房里的那张大弓,曾经以能带着它上战场为志向。”
“后来……祖父却把这张弓送给了大伯的嫡长子。”
“就连禹洲那次战役,都是司清霈把揽月弓带过来的。”
司蔻停顿几个呼吸,淡笑道:“可最后射杀敌将的,还是我大哥,骠骑将军司琰。”
最后几个字,司蔻咬的重了些。落在罗唯心中,像是一下一下的钝击。
“神箭手不过是虚名,”司蔻摇了摇头,眼中露出几许崇拜,道:“长枪银星才是我大哥最好的战友。”
“罗公子还未上过战场,那里刀剑无眼,衬手的武器在关键时候可是能保命的。”
一字一句都在诛心。
罗唯不禁多看了这女子两眼,她一点儿都不像看起来这样温软无害。
“好男儿当保家卫国,罗唯谨记县主提点。”
反正揽月弓几经转手,注定是要落到他的手上。可这事儿有那位参与,罗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谁都知道这把弓就是一个烂摊子,老宣平侯用它和皇上一起打下霸业,司琰又用它一举成名,从此成为大雍万千男子的榜样。
他罗唯……最亮眼的时刻还没到来,何德何能。
权力博弈,遭殃的永远都是他这样的人。
谁又知道,司琰也是罗唯心中的榜样,而这个可怜的私生子,也有一个开疆拓土的梦想呢?
他方才对司蔻说的,是真心话。
司蔻冷哼一声。
“我不过一个闺阁女子,如何能提点罗公子。”
话落便拍了拍玉珠的手,待她松开后立马按动机关,轮椅蹭蹭蹭的开走了。
罗唯愣住。
身后王小姐这时候倒是反应过来了。伸手轻轻扯了扯罗唯的袖子,喊道:“罗公子?”
“我是来找司大小姐玩儿的,你先去忙吧,不用理会我。”
王迎春朝罗唯颔首道谢,径直去了司清容的院子里,小碎步越来越快。
罗唯远远看着,头一次觉得……女孩子也挺可爱的。
静水院。
自从这个二堂姐成了准三皇子妃,曾经破败的小地方如今是所有姐妹里面最好看的。
大伯还挪了座假山过来。
司蔻抱着小礼物慢慢晃着,却不想……来的不是时候。
她来之前明明传过信儿的,却没想这齐云庭如此饥渴。看着假山缝中几乎融为一体的两个人,司蔻默默的往院门退。
临走前把小盒子放在原地,还因此收到了男人不悦的视线。
司蔻转身,不屑的在心底啐了他一口,简直莫名其妙,谁还不是个霸总了,齐云庭还不一定有她势力大呢。
皇子了不起哦。
万一最后没当上皇帝,还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组知道。
还瞪她?不知好歹。
“哟?谁惹豆豆生气了?嘀嘀咕咕的骂谁呢?”
司蔻:“……”
无语的推开狗男人凑过来的脑袋,无视他贱兮兮的笑脸。
片刻。
司蔻:“!!!”
“你怎么知道我小名?!”
齐瑜双臂环胸,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就那么知道了。”
司蔻气结,偏头看见了正走过来的陆安,道:“你告诉他的?!”
“我可没有。”
陆安挑眉,面带微笑。
话说宣平侯当年喜得爱女,看着小姑娘玲珑可爱,想着未来必也是娉娉袅袅,就像那二月初的豆蔻枝子。
于是大手一挥,取名司蔻,小名豆豆。
小时候可没少因此被笑过,自然……当年的齐小霸王可不会放过这一点,他可是一直以为,他的“初恋”就叫豆豆呢。
司蔻生无可恋。
面色冷淡的直接用手推着轮椅往前走,齐瑜看着心疼,忙不迭上前替她掌着。
没拒绝他,司蔻冷冷哼了一声,齐瑜只觉得浑身舒畅。
“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我闲啊,这不是跟着陆安乱晃吗?”
齐瑜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完了,他在司蔻心中的形象又崩了一分。
“这个……其实有时候我也是很忙的。”
司蔻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是说给罗唯发奖励?怎么会请你们过来?”
“你那山上消息够闭塞的啊。”
齐瑜先是嘴贱怼了一句,随即在司蔻凉凉的目光下咧嘴笑道:“这种小聚会你当然没必要知道。”
“不就昨天那个擂台,罗唯赢了嘛。”
“那安平侯和定威将军要半个小宴会,为大雍有勇有谋的年轻人引荐引荐,陆安不是在礼部当职?他就是来填册子。”
“表哥刚把校场名单送过来,我正要去找他呢。”
“一会儿咱们就要去南山的桃花苑,你有兴趣吗?”
齐瑜双眼冒光。
司蔻淡淡瞥了他一样,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没兴趣。”
男人垂下头,似乎是闷闷不乐起来。角度刁钻的陆安却能清晰看到他薄红的脸。
简直稀奇。
“我一会儿要去看望祖母,她这几天身子不好。”
司蔻解释了句,男人就像打了兴奋剂似的,立马抬头看着她笑,脸红扑扑的。
若是这只二哈有尾巴,大概此时都要晃断了。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让他高兴,那么……以后多宠他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司?霸总?蔻,暗搓搓的想道。
半晌,司蔻先是回自己的听荷院换了身衣服,见祖母可不能穿有破损的,自己作为宣平侯的女儿,御封清平县主,可不能失了门面,哪怕坐在轮椅上。
许久没穿过这样娇柔的藕荷色,司蔻还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