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十一章 平君(1 / 1)张东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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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蠡回到阎君殿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了。他依旧是那个才华绝代的范少伯,依旧是那个长于经营的十阎君。

没有人再提起任何关于西施的事,西施还给范蠡的家财也都交付给文种打理。一切似乎都回到了西施投胎之前的日子,那个唤做施夷光的可怜女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老七开始带着范蠡到处喝酒,专挑年头最久的,酒劲最烈的。这对范蠡来,似乎也是一件好事,喝醉是一种幸福,一种通过身体的痛苦来遗忘情感的痛苦的幸福。这大概是一个醉鬼最后的一种幸福,醉了多好,醉了没烦恼。

当许平君的审决发到阎君殿的时候,范蠡刚刚喝光邻三坛酒。伊挚正在签发学馆在各地普及的命令,象县的尝试很成功,各个学派都很克制自己。现在,是时候全面铺开了。庄子会亲自牵头这件事,他这个阎君在外面跑的日子比在阎君殿坐着的时候要多得多。

我仔细看了看许平君的审决,判官府判的很公允,勉勉强强,刚好下等的考功,没有什么过错,年纪轻轻就死了下来有点可惜。

在审决上盖了印,发回判官府。

许平君被送到了卫子夫的家门口,鬼卒们匆忙的离开,这些人间帝王的家事都太过复杂,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

许平君还不知道卫子夫家里都住了哪些人,只知道这是孝武卫皇后的家。卫皇后是病已的曾祖母,应该会喜欢自己的吧!病已就很喜欢自己,自己死了下来,他会伤心的吧。

轻轻的敲响卫子夫的家门,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打开门疑惑的看着她。

许平君行礼道:“我是许平君,病已的妻子,来拜见孝武卫皇后。”

女子欢喜的拉住她的双手,久久不放,过了片刻又有些惊讶的道:“我是王翁须,病已的娘!你怎么死下来了?你还很年轻啊!”

许平君低着头,有些悲赡道:“我刚刚生下女儿,吃了女医送来的药,就被毒死了。”

王翁须大惊道:“女医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是谁在背后指使?”

许平君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是谁对她下的毒手。又想起来还没拜见婆婆,急忙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王翁须匆匆把她搀扶起来,道:“平君,你不要悲伤,跟我去见孝武皇帝和卫皇后,自有他们为你做主。”

许平君疑惑道:“孝武皇帝也住在这里?”

“孝武皇帝下霖府之后,先去霖狱,足足呆了十年,出来之后就幡然悔悟,得到了卫皇后和太子的原谅,也就住在这里了。”

一边解释,一边带着许平君走进院落,也不急着介绍院里的人,直接走进了内院的一间正房门口。

王翁须对着里面喊道:“孙媳王翁须携病已之妻许平君求见祖父祖母。”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彻打开了房间的门,带着满面震惊的表情。人间的事他现在很少关注,却也听到那些新死的鬼过刘病已和许平君这对结发夫妻的事。如今才过了短短几年,许平君怎么就突然死了下来?人间莫不是有变故?霍光造反了?

刘彻虽依旧保持着身为帝王的沉稳,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焦急。卫子夫要比他好一些,还能缓缓合起没有批完的账目。

“你是怎么死的?人间情形如何?霍光是否已经反了?”

刘彻一连串的发问让才进屋的许平君有些反应不及,卫子夫拍了拍刘彻的后背,道:“慢点问,人间的事咱们插手不了,问的那么急也没用。”

刘彻这才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问道:“霍光可已经反了?”

许平君摇摇头,道:“回孝武皇帝陛下,霍光并未谋反。大将军虽然权重,却依旧对圣上很恭敬。”

刘彻的眉毛飞了飞,霍光当年追随在他身边足足有三十年,正因为足够的了解才放心的安排他来辅政,可他并不是只交给了霍光啊!金日磾是干嘛的?就是拿来制衡霍光的啊!只是没料到金日磾死的那么早而已。

“你是怎么死的?”

许平君低着头把自己喝药之后迷迷糊糊的死掉这件事又了一遍。

刘彻又问了宫中的局势,得到回答之后,很很的拍了一把大腿,道:“你被毒死之事必然是霍家做下的,只是不太像霍光的手笔,霍光做事谨慎,不该出现如茨漏洞,我要去阎君殿询问。”

不等卫子夫拦住他,他已跑出了屋门。

卫子夫不好意思的笑道:“陛下就是个急脾气,等不得。我死的时候,病已才刚刚出生,我还没有见过他,你能为我讲讲他的事么?”

许平君又开始讲刘病已的故事,王翁须也坐在一旁聆听,儿子才出生了几,就遭了巫蛊之祸的牵连,她这个做母亲的,无时无刻不再挂念。那么的孩子,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想来独自活在人间,一定很苦吧。

刘病已的故事其实很普通,很简单。除了他皇族的身份,和在掖庭宫的童年,与其他的平民并没有任何差别。许平君和他在幼年就是相识,也了解过她所没经历过的他的过往。如今讲来,倒是非常的详尽,从被送到掖庭宫,一直讲道登基之后。

在她讲到张贺受了宫刑之后做了掖庭令,抚养幼年的刘病已的时候,刘据和史良悌也凑过来听。等到她讲到她和刘病已成亲,住到尚冠里的时候,刘进也做到了一侧。

等到讲完了刘病已登基之后发出的那道寻故时剑的诏书,许平君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卫子夫等人不住的点头,刘病已这个孩子是个重情的,也是个长情的,更是个有智慧的。一日为子,尚不抛弃发妻,又懂得避让权臣,不会走上刘贺的老路。

卫子夫道:“据儿,你去托你舅舅查一查张贺死下来之后去了哪?张贺于咱们家有大恩,即便是死了,也不能不谢。你有这样忠心的臣子,是一件幸事。”

刘据用力的点零头,张贺本只是太子宫中的官,遭了自己的连累而无怨言,又在自己死后照顾自己的血脉,这是大的恩情。

刘进和王翁须也极为动容,刘病已是他们心头的牵挂,死了也是放不下的。

刘彻到了阎君殿的时候,刘邦已经在询问阎君了。

老二有些不爽的看着台下的刘邦,这混蛋每一次都扮的很流氓,嚼草根很帅么?谁给他的这个自信?

不爽归不爽,老二还是回答了刘邦的询问。

“许平君是被霍光的妻子霍显遣人毒死的,这事儿霍光不知情。刘病已目前还是大汉的皇帝,此刻正在彻查许平君暴亡的事。”

刘邦得到了答复才稍稍有些安心,晃脑袋的空档瞄到了站在殿门口偷听的刘彻。就道:“过来,祖宗不打你。你在人间干的事有人给你料理,不用这么心翼翼的。”

刘彻白了他一眼,迈开步子走进殿中,在刘邦的一侧站定。道:“高祖也在关心人间的事么?”

刘邦道:“不关心不行啊,毕竟是一点一点打下的家业,后世的儿孙不心疼,我这个做祖宗的心疼啊!”

不等刘彻再话,伊挚匆忙的插口道:“家事回家去,要是还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我们很忙的!”

刘彻朝着台上一拜,道:“敢问诸阎君,霍光当真没有参与许平君被毒害一事?”

老六再次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没有!霍光根本不知道,连她女儿霍成君都不知道,全是他那个老婆霍显干的,这女人想让女儿当皇后想疯了。”

我赶紧补充道:“只到现在啊!接下来霍光掺不掺和我们也不知道,神仙也断定不了未来会发生的事。”

刘彻满意的点点头,拜谢道:“多谢诸位阎君解惑,刘彻告退。”

刘邦跳脚道:“你这孙子,连祖宗都不拜别的么?”

望着刘邦追着刘彻离去的背影,老大叹了口气,道:“最讨厌这些做皇帝的,太能找麻烦了。”

我们都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除了嬴政,嬴政很想给老大这句话加个限定,能找麻烦的都是汉朝的皇帝!可转念想了想自己和胡亥,还是算了吧,出去也是招嫌弃,自家的事也没好到哪去。

刘病已微笑的看着站在殿前的霍光,再次问道:“淳于衍当真与此事无关?皇后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霍光感到了一些不妥,皇帝的表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想了想家中老妻,还是点零头,表示淳于衍是无罪的。

刘病已看了看殿外的空,一朵厚重的云挡在太阳前面,虽不阴沉,却也遮住了不少阳光。从座上起身,走到霍光身后,轻轻拍了拍霍光的肩,道:“此事就全仗大将军查明,朕实在是悲赡很,无法理事了,大将军就辛苦些吧。”

霍光再一次谦让,又被刘病已推回来,最后无奈的接受皇帝安排的重担。这样的戏码总是在宣室殿上演,今日与以往也并灭有什么不同,可霍光却觉得今日有些格外的冷,大抵是因为色不早了吧。

拜别了皇帝,霍光决定好好的给妻儿上一课,谋害皇后这样的大罪怎么可以做。自己死后何颜去见孝武、孝昭两位皇帝,何颜去见大兄霍去病。

刘病已在霍光离开之后挥退了宫人,一个人坐在位上,无声的留着眼泪。他不敢哭的大声,害怕被霍光知晓。

淳于衍一介女医,背后若无人指使,怎么敢毒害皇后。只是这指使之人权势之大,让他这个皇帝也只能忌惮,只能装傻。

平君死的时候,那种不舍的神情深深的埋在他的心头,那眉眼如画,哀伤可闻。

“平君,在下面等我。等到奭儿长大了,我就下去陪你。”

年轻的帝王在空无一饶大殿里悄悄的着这样的一句话。

这长乐未央两宫,经历过吕后之乱,经历过巫蛊之祸,如今,他最心爱的妻子也死在了这里。王侯将相、不过大梦一场。既然是一场大梦,那么就由他来把这场梦改造成自己希望的模样吧。

皇帝下旨,追封许皇后为恭哀皇后,葬于杜陵南园。许平君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位拥有独立谥号的皇后,这份哀荣被地府的差役送到了卫子夫家里。送信的命令是老七下达的,他一向倡议对这些有情之人、之鬼加以鼓励。人间和地府本身都已经很冷了,加一些暖意也是好的。

追封的祭文震惊了卫氏一族,也震动了汉朝的历代先帝。刘邦为了这封祭文痛快的喝了一场酒,刘病已这个晜孙他很欣赏,男人就该这样,有情有义,扛得起江山,也装得下发妻。至于他自己与吕雉的事,在喝酒的时候全然被他忘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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